; 呆了片刻之后,她开始在几间屋子里翻箱倒柜。
画室、师父的房间,其实也就这两间而已。
最终只找到几十个铜子。
路人甲大婶还真是说得对,师父卖画赚的钱,全让她吃饭了。
她知道,在画室下面,还有一间地下密室,但是师父事先和她有过约定,此时她还不能下去乱翻。做人要守信的,即便师父离开了,说过的话也得遵守。
而且,以师父那样洒脱不羁的性格,如果有什么宝贝,早就告诉自己了,如果有银两,早就拿来花了,决不会把银子这种身外之物藏在密室这样的地方。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明天吃什么。
这日子还真是紧张啊,接下来的日子,就更紧张了……
三天后。
风倚鸾手中捏着最后一枚铜子,锁了房门,锁了大门,来到街上,然后穿过街市,来到这个镇子唯一的客栈内,找到了年轻貌美、风情万种的单身老板娘舞茵痕,请她看在师父的面上,留她在这里,给她一口饭吃。
在路上,风倚鸾心想,如果老板娘不愿意收留她的话,她以后大概只能挨家挨户地去打劫了,或者,帮往来的客商扛个包包什么的。
客栈老板娘见到风倚鸾,听了她的请求之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收留了她,并让人带她去洗脸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又过了两天,老板娘舞茵痕把她唤到面前,愁眉不展地说:“我与你师父是至交好友,十多年前,他就提说过,如果他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请务必照看你周全,所以我不能不管你。”
风倚鸾感激地点点头,说:“我猜到师父会有这样的交待,师父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
舞茵痕却继续一脸愁闷,说:“可是你的食量也太惊人了,大厨子说,你才来两天,光吃鸡就吃掉了整整八只,还不算别的蔬菜和主粮,照这样下去,谁能白白养得起你?”
风倚鸾低下头,扭着手指说:“可是,我帮大厨叔砍树劈柴了,干活吃饭,也不能算是白吃。”
舞茵痕看向后院中赫然新堆起来的小山似的柴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两天劈出来的柴禾,只怕能一直用到入冬。
舞茵痕叹了一口气,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风倚鸾回答。
舞茵痕说:“十五岁,年龄稍大了些,但也不妨事。你知道的,我这个客栈,除去食宿经营之外,还养着一班艺人,平日里给打尖住店的客人们唱个小曲跳支舞助兴,以此换些赏钱。你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不学曲子太可惜了,以前是你师父护着你,不让你学这些,可他这些年什么都没有教给你,你还白叫了他十几年的师父,以后,就跟着我这里的姐姐,好好学几门技艺吧,一辈子无论飘落到任何地方,都能有饭吃。”
风倚鸾摇头:“学曲子跳舞?我不会,也没有兴趣。”
舞茵痕很无奈,却耐着性子说:“去学吧,没有谁天生就喜欢什么事情,工夫都是打磨出来的。听话。”
老板娘舞茵痕说完,便叫来领班的大姐,嘱咐了几句,让大姐从明天开始,教风倚鸾学习舞乐曲唱。
然而风倚鸾对这些吹拉弹唱跳之类的东西,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所以她每天仍然是在后院自己的小房间里睡大觉,睡醒了就混在厨房里面蹭吃的,和厨师厨娘小伙计聊天,也帮忙做点打水、喂马之类的杂活,偶尔才肯学上几个音节。
由于她力气太大,一个人能推倒三名壮汉,所以客栈上下所有人都奈何不了她,只能任由着她胡来。
三个月过去,她只学会了一支曲子,用笛子吹,还吹得半生不熟,几次跑调。
老板娘终于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吩咐人教训教训她。
于是店里的几名伙计趁她睡熟时,把她抬着扔进了后院柴房内储存蔬菜的窨井里,并抽走梯子、收了长麻绳和藤筐,盖上了窨井的盖子。
不要以为每个密室中都会有奇遇,这个菜窨就只是个很深很宽大的菜窨,里面除了萝卜和大白菜,什么都没有。
之后,地面上的人似乎就把她忘了……
一天后,地面上隐隐有马蹄声,嘶喊声,哭号声,和肆意放纵的大笑声。不知过了多久又归于沉寂。
五天之后。
生吃掉了几十颗大白菜的风倚鸾,终于用手在窨井壁上挖出了一竖排可供攀爬的、直通出口的梯槽,顶开盖子,带着一身大白菜的气味,挣扎着从下面爬了出来。
爬出来之前,她还愤愤地念着,要把那几个小伙计暴揍一顿,然而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地面上的光线之后,却看到了令她惊骇的场景,让她瞬间把想要揍人的念头完全丢到了脑后。
客栈里面已是空无一人,所有房门全都大敞着,楼上楼下一片狼藉,桌椅残损,到处都是摔碎的酒坛子和破碎凌乱的杯盘。
大堂和客房内,随处可见早已冷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