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佳年到了正房,为的是叶昔寒、叶昔朗送到侯府的四个丫鬟,“正月里,四个人随一众丫鬟到了侯府,侯爷命人详查之后,无可疑之处。只是有两个年龄稍长,已过二十,送到了府外当差,余下的两个就在院外。”
经由萧旬、虞绍衡先后命人详查都无可疑之处的人,那就的确是可以留为己用了。
叶昔昭吩咐佳年将人唤到厅堂。
片刻后,两个妙龄少女进门来,容貌娟秀,眼神举止透着敏捷,行礼时规规矩矩,透着恭敬。
叶昔昭打量之后,和声询问她们的年龄、名字。
两个人恭声答了,一个叫沉星,十七岁,一个叫落月,十六岁。
“愿意留在我房里当差么?”叶昔昭问道,“平日里你们少不得要做些内宅琐碎之事,可要想清楚了。”
沉星恭声答道:“奴婢两个幸得两位叶大人出手搭救,才能留得性命,本就发誓一世为奴仆报恩,而两位叶大人曾吩咐过,奴婢两个若真心报答,便尽心竭力服侍夫人。”
落月在一旁补充道:“奴婢两个这些日子已学了朱门内的规矩,还望夫人不嫌弃奴婢两个资质蠢笨。”
叶昔昭微一颔首,思忖片刻,唤来新竹、夏荷,又对沉星、落月道:“日后你们各自跟着新竹、夏荷当差,拿二等丫鬟的月例。日后有事,我再唤你们来说话。”
沉星、落月齐声称是道谢,语声中有着感激与喜悦。
之后,叶昔昭让新竹、夏荷去给两个人安置住处与衣饰。
新竹、夏荷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秋日,新来的这两个若是伶俐的,日后大可长期留用,反之就只能另寻人手。
晚间,歇下之后,叶昔昭与虞绍衡说起了皇上的荒唐行径,她暗自生出的猜测,也与他和盘托出,末了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虞绍衡沉吟片刻,道:“那名女子身怀绝技。”
这回答,自然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叶昔昭又问:“萧旬、乔安可知此事?”
“我已告知萧旬。”
叶昔昭难掩忐忑,抓住了他手臂,“只是晓得防备还不够,如何应付皇上才是最要紧的。皇上是为何对萧旬起疑的?”
“你别提心吊胆的,有我们呢,没事。”虞绍衡安抚地吻了吻她唇瓣,又道,“萧旬这个人,即使对我这过命的弟兄,偶尔也让我陷入云里雾里,对皇上,他也是如此。遭叛乱,再到如今安稳,皇上不会由此高枕无忧,只能是愈发疑心重臣。况且,萧旬如今来往的人太多,又因着家事对公务有所懈怠,落到皇上眼中,便是知情不报。”
叶昔昭静静聆听,赞同的点一点头,之后便又想起了他曾提及萧旬有所懈怠的话,更想起了他说过会全力帮衬,斟酌之后道:“你全力帮衬萧旬,还是出了这等事——你们是没料到,还是无从避免,亦或是由着皇上猜忌?”
虞绍衡微笑,“皇上想将一个人送到臣子府中,何其容易,途径太多。与其防范,不如坦然接受。日后怎样,静观其变就是。”
“萧旬与乔安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这件事,两个人相拥睡去。
夜半,叶昔昭醒来,觉得口渴,去外间倒了杯水,喝完转回寝室的时候,便听到了虞绍衡焦虑的低声呼唤:“昔昭!”
她连忙快步走到床前,握住了他正寻找着她的手,“我在,我在这儿。怎么了?”
陷在梦中的虞绍衡在此时恍然醒来,身形坐起,短暂的茫然之后,将她揽到怀里,语声低哑:“方才在梦中,你弃我而去。”之后轻呼出一口气,“万幸,只是梦。”
叶昔昭身形一滞,随即,唤着他肩颈的手臂加了些力道,将脸颊埋在他肩头,“不会,不会。”
这般情形,于她已不算意外。有两次了,他在睡梦中焦虑地唤她的名字,命令她不准有事不准离开,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而这些事,都发生在她有了喜脉之后。
她在先前,一直走不出一些阴影。他在她有喜之后,她上次难产的事成了他的阴影,白日里不敢流露分毫,却成了夜间的噩梦。
她忍下了眼中的酸涩,缓缓吸进一口气,柔声道:“睡吧。”
“嗯。”
她回到他身侧躺下。
他一臂穿过她颈部,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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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尧妈妈前来传讯,二姨娘一早病故,之后又道:“二姨娘昨日傍晚与夫人说:大小姐在她生时百般照拂,对她的恩情最重。姨娘还说,大小姐尽可放心,她与二爷生死都是叶家人,永世不会做出背叛叶家的事。”说到这里,因着万般感慨,眼角微湿,“奴婢来之前,二爷交待奴婢转告:请大小姐安心在家静养,他没事,不会有事。”
叶昔昭沉默片刻,颔首道:“知道了。”
尧妈妈又道:“相爷、夫人也说了,尽可能厚葬二姨娘。”
“那就好。”叶昔昭叮嘱道,“告诉夫人,不要为此事忧心忡忡,外院的事有相爷与大爷呢。”
“奴婢谨记。”
尧妈妈离开之后,叶昔昭情绪陷入茫然,来不及生出真切的感触,便又听到了朝堂中事——皇上罢黜了五军都督府掌管军令调遣军队的权利,日后,军令、调兵皆由皇上亲自掌管。
叶昔昭没记错的话,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是乔宇年与虞绍衡一同向皇上举荐的。
昨日才出了萧旬被赐妾的事情,今天又出了这桩事……
看起来都是针对萧旬,可是,皇上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真的还只是有些忌惮虞绍衡而已么?
午间,虞绍衡回来了。
饭桌上,夫妻两个轮流喂忻姐儿吃饭。饭后,又哄着忻姐儿去睡午觉。之后,叶昔昭携了虞绍衡的手,“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不乏?”
“晚一点再睡。”
“好。”
又是一年春,后花园的桃花依然开得娇柔悦目。
途经莲花畔的时候,叶昔昭笑道:“今年……”
虞绍衡柔声将话接了过去:“今年不来此处住了。忻姐儿正是淘气懵懂的时候,不宜离水太近。”
叶昔昭眼波流转着无尽柔情,“看你这样子,日后我说话只需开个头就好。”
虞绍衡勾出个浅淡的笑,之后问道:“相府、朝堂的事都知晓了?”
“嗯。”叶昔昭侧目凝住他。
虞绍衡对上她视线,“相府的事,不需我说什么。朝堂的事,其实不想让你知道,怎奈如今什么都瞒不住你。”
叶昔昭轻柔笑道:“谁叫你教我懂得了那么多。”
“我怎知你会悉数学了去。”
叶昔昭吩咐随行的丫鬟止步,与他走出一段路,才问起最关键的事:“你告诉我,皇上是不是连你一并怀疑了?”方才他已算隐晦地回答了她,可她还是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虞绍衡微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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