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掌灯时分,刘彻姗姗来迟,阿娇虽然等的一肚子火,但人总归是过来了,火气便也暂时搁下了。
“陛下,今日为何来的如此之晚?”阿娇今日着了一件龙凤戏珠碧罗裙,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钗,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
刘彻神情落寂,郁郁寡欢道:“朝政之事耽误了,皇后用膳吧!”
阿娇关切问道:“朝堂出了何事?”
刘彻蹙眉言道:“不提前朝之事也罢,来,饮酒!”
阿娇一听正中下怀,笑意盈盈地提起玉壶,道:“好,饮酒!”
几杯下去,阿娇的脸色越发显得红润,只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风情万种:“陛下,饮了此杯,早些歇息罢!”
孰料刘彻充耳不闻,只一杯接一杯地兀自饮酒,思绪却飘至今日朝堂上东瓯使者求救之事。
昔日七国之乱后吴王刘濞之子刘驹曾逃至闽越,被闽越王骆郢收留,刘驹为报东瓯杀父之仇,怂恿闽越王屡屡进攻东瓯,东瓯王抵挡不住,无奈之下只能派使者到长安求朝廷发兵相救。刘彻虽名为大汉皇帝,但手中根本没有兵权,即使他有心相助,却无法调动朝廷大军,故而朝堂之上只能含糊其辞,未能给出明确态度。
这般受长信宫掣肘,刘彻心中已是烦闷至极,偏偏此时阿娇又请他用膳,虽有心相拒,但念及昨夜二人失和,便也不愿拂了阿娇的好意,只是兴致着实不高,自斟自酌倒也免伤了和气。
阿娇不知情由,见刘彻如此冷淡兴致早已扫了一半,但念及窦老太后叮嘱之言,仍是强颜笑道:“酒多伤身,陛下不如早些歇息!”
刘彻抬眼瞟了一眼阿娇,淡淡说道:“朕今日心烦想出去走走,皇后先歇着吧!”
此言一出,阿娇剩余的半分兴致荡然无存,粉面旋即含霜,冷冷说道:“莫不是你今晚又要去找那小贱人?”
刘彻闻言将脸一沉,一口酒饮尽,厌烦道:“朕今日没有兴致与你争辩!”
阿娇憋在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当下将高足玉杯用力一摔,恨声道:“刘彻你是何意?你不愿在我这椒房殿走便是,莫要找什么破烂由头去会那小贱人!”
刘彻被搅的心烦意乱,一挥手将玉壶摔个粉碎,径自站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阿娇又急又怒,放出狠话道:“刘彻,你今日敢走出椒房殿,我死给你看!”
“简直不可理喻!”刘彻恨恨地一甩宽袖,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华丽空旷的椒房殿顿时毫无生机,只剩阿娇的身影茕茕孑立,眼见良辰美景破碎,阿娇再也止不住泪水。男人若是变了心,任你再千娇百媚,终只能顾影自怜,伤到深处,阿娇不由得银牙暗咬,眼中布满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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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盛夏,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瓦蓝的天空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连空气都好像凝住了。昭阳殿内也是闷的透不过气来,但好在刘彻命人搬来两大瓮冰块降温,定下心来倒也清凉。
卫子夫薄衫轻袖卧于锦榻之上,腹中的孩儿已经五个多月了,今日兰儿还打趣说看自己害喜的症状怀的该是小公主。若是公主多好啊,如自己一般眉目清秀,如她父皇一般英姿勃勃,想及刘彻,卫子夫满心的甜蜜。
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歌姬,能得到君临天下的他如此相待,已是此生有幸了,上天厚泽,如今还有了他的骨血,这该是多少年才修来的福分?抚着已经凸起的小腹,卫子夫的唇角不由泛起一丝笑容,只是一想到平阳县中独自抚养儿子的二姐和尚在侯府当差的卫青,她的心中就不免烦乱了起来,这么久不见,他们怎么样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天色不觉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收了最后一抹余辉,悄然隐于山后。
“卫姬,今日身子还乏吗?”兰儿过来掌灯问道。
“还是老样子,不觉天都黑了,晚膳备下了吧?”卫子夫起身轻轻问道。
“备下了,正过来唤卫姬用膳呢。”兰儿笑着说道,“卫姬披件纱衣,晚间起凉风了。”边说边把架子上的霓裳纱衣拿下替卫子夫披上。
“谢谢兰儿。”卫子夫笑着接了过去,与兰儿一起步出内室。两人尚未走远,一道黑影迅速闪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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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食,卫子夫在灯展下为尚未出世的孩儿做着女红,兰儿立在一边为她轻轻打扇。想到孩子出生后便能穿上自己亲手缝的肚兜,卫子夫满心都是欢悦。
只是沉醉在将为人母喜悦中的卫子夫没有料到危机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在咫尺。
那道黑影躲在衣橱的暗处,他受重金所托过来刺杀卫子夫。只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这次任务的目标竟然是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真的一剑下去,那就是一尸两命。想起自己初为人父时的心情,他犹豫了,这是杀手所不能有的心软。
“兰儿,在柜子二层的左边,有一条绣着绿竹的帕子,我想绣在孩儿的肚兜上,劳烦你帮我拿下好吗?”提起这方帕子,卫子夫总是不禁想起当日刘彻替他包扎伤口时的样子。
“卫姬总是这么客气,这是奴婢该做的。”兰儿闻言立即走去衣柜拿锦帕。
一阵晚风吹来,窗牗啪嗒作响,殿内柱角的纱帐随风扬起。兰儿拿了锦帕正想关上柜门,忽然看见柜门一旁的帘子被风拂起后,在烛光下隐约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兰儿立即警觉地后退两步,大声问道:“何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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