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
那两人对于铁慈不选择坐在自己身边心里有数,丹野还自觉胜了一筹,对容溥得意挑眉。
容溥淡淡笑一声,低头看书。
优堂的学生吸取教训,万万不敢再和铁慈挑衅。这一日过得很是平静。
到了中午,铁慈在饭堂吃了几口,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叫来丹霜,买了几个清淡小菜,让她送回去给容蔚,顺便熬点粥。
就当关爱病号吧。
下午下课的时候,铁慈敲敲桌子,往日一哄而散的学生们齐齐顿住身形。
“承蒙各位兄弟们厚爱,小弟我今日赚了些银子。”铁慈拍拍腰间钱袋,“今晚山下桃林镇我请客,优堂良堂诸位同窗,可愿赏光。”
众人默然。
敢不赏吗?
片刻之后,热情的回应几乎冲破屋顶。
“好!十八兄仗义!”
“一定来一定来!”
“多谢十八兄!”
铁慈一笑拱手。
真特么的假。
又亲自去良堂邀请,良堂那边也是怔愣了许久,但是虚假程度比人中尖子的优堂要好些,一脸认真考虑状。
铁慈也不管,约定了时间,再回去换衣服,邀请同舍。李值田武都欢喜地应了,童如石帐帘深掩,铁慈原以为他不会去的,不想他默默掀帘出来了。
铁慈瞄了一眼床上躺尸的容蔚,看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说话,直接出去了。
容溥已经派人叫来了马车等在山下,一行人先下山。
走在山路上,铁慈状似无意走到人群最后的沈谧身边,沈谧拎着大包小盒,身边还跟着几个山民孩子。
沈谧对她点点头,递过来一片云片糕。
糕点上画着几个花押,沈谧道:“我亲自去的。趁他吃饭,悄悄翻了翻他的桌案,来不及拓印,凭印象记了下来。”
铁慈的外卖业务自交给了沈谧,已经拓展到了师长阶层,供应商已经不仅仅是书院餐堂,而是辐射到了山下最近的小镇和农户。
书院学生学业重,不可能奔波于山林之间取菜送菜,沈谧便雇了那些无所事事的山民的孩子,那些孩子日常就是在山林间奔跑,爬上爬下打柴挖药,如今只需要走到书院的宽阔山路,就能拿到钱,还能欣赏一下闻名天下的跃鲤书院,听几句不要钱的书,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如此,书院不差钱的师长和学生可以经常换口味,山民也有了赚钱的来源,孩子们跑腿的钱,由山下的店家交给沈谧支付,店家每卖出一份食物,还得相应给沈谧一份抽成,所以沈谧这个外卖平台,空手套白狼,一分不花还能赚。沈谧还说服监院给送饭送野味的孩子们专门在后山门处开辟了一个小门方便出入,专人看守,保证了书院的秩序。
沈谧并不会在店家给孩子们的跑腿费中抽成,之所以要拿在手里,是为了每天结账的时候,了解一些各舍各院的隐秘。孩子们年纪小,行走在各舍之间,而各舍学生也爱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对孩子不设防,那些孩子很容易便听见各种八卦。比如女院的某女学生是逃婚来学的,夫家十分的有势力。比如乙舍的某位学生,是走了谁谁的通道,未来也是要给谁谁效力的,等等。
书院高层的外卖是沈谧和那些穷学生亲自去送的。由此也便知道了山长夫人有个小佛堂,佛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供着一个不起眼的牌位,上书“宫氏之灵”,非常简单,简单到费人疑猜。
贺夫人姓宫。
那灵位之下,是双份的供果。
有次一个学生送外卖,正赶上山长夫人在小佛堂,让他把东西放在院子里,他凑近了一听,听见山长夫人正在喃喃祷告:“姐姐传信说最近总做噩梦,让我代她为你多念几遍经……是我们对不起你,可这么多年了,咱们也为你做了许多法事,你且放下一切,投胎去不好么……”
比如有一次有个学生送外卖,送完后没走,隔着那个最终没能修好的新房的外墙,听见监院夫人和监院在吵架,监院夫人声音尖利,“那小子欺负我,你怎的一声不吭?”
监院道:“说什么欺负。你素日什么性子,自己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那位是先生推荐来的,得了先生青眼,就是同门,我如何能在他面前摆师长架子!”
监院夫人冷笑:“说什么先生推荐。还不就是因为是那蹄子的远亲!你的那点心思当我不知晓?年年清明多烧的那一沓纸,给谁的?!”
监院:“墙矮院浅,噤声!”
沈谧将这些都一一转告给铁慈。今日送上的则是从山长书房里得来的各种私章拓印。铁慈比对了一下,还是没有。
难道当年那位上线,已经离开了书院?
但从这些线索来推断,山长,山长夫人,监院,怕都脱不开干系。
甚至还有已经离开书院的人。
原以为就算有真相,也不过是某个人作祟,谁知道竟然牵扯到书院所有高层,再加上那个疑似细作的线索,铁慈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