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说着见狄飒目光微沉,便有道:“旌国比之战国国力并不如,百姓并不过,物资并不丰。然多年以来却能将战国强兵挡在关外,何也?所谓哀兵必胜,战国的强攻早就激怒了旌国百姓!反观战国,为了扩充疆土,连年征兵,致使百姓承受着比它国高上两倍的赋税,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反,那是因尚存一线希望,然若将他们逼到了死路,王爷觉得战国将会如何?”
她见狄飒面色沉重,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又道。
“今日天下实不是一国可掌控,战、青、旌互相制衡,且英才云集,战国虽是兵马之盛四国之首,但若仍不图稳定而一味只求国土,必将走向衰亡。战国攻入燕地后,得到了广袤的土地,可结果呢?为稳固燕地,不得不派重兵驻守城镇,以防燕民反扑,军费大增。表面上战国国土大增,实则国力却大衰,处处掣肘。休说战国取不下旌地,真若有一日攻下旌地,那便是战国灭亡之际!战国再行兵事,无异于自掘坟墓!”
罄冉步步紧逼,目视着狄飒,眉宇间尽皆锋芒,满是智慧。狄飒定定望她走近,似乎这样的她可以径直步入他的心底,停驻,永存,与那最柔软的一处血肉相融,再无法分开。
罄冉见他不语,微微错身,蓝衣飘拂,她唇角微抿,又道:“更有凤瑛,野心甚大,他岂能坐视战国侵吞旌国,对青国行成三围之势?凤瑛此次与我旌国结盟……”
“你不必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突然狄飒回身,打断罄冉的话。罄冉诧异望他,却见他面色沉冷,波澜不惊,只是目光浮沉间看不懂道不明的让人难受,罄冉别开脸,却听狄飒沉声道。
“我会尽力促成战旌两国和谈,从此兵戈消融,和平相处。”
罄冉双眸一睁,猛然看向狄飒,面上有着纯然的惊喜。却见狄飒黑沉的眸中波光纷乱,流光异彩,但瞬间又沉静了下去,似无底深渊,让人无从探究。
罄冉不觉上前一步,盯紧他,逼问道:“此话当真?!”
狄飒迎上她带着猜疑的双眸,清苦一笑,道:“姑娘一介女子尚且能放下仇恨,狄飒虽是不才,却也非心胸狭隘之人。今日于此立誓,定皆尽全力,劝父皇撤兵修好。”
他说罢深深望了罄冉一眼,抱拳一礼,道:“就此别过。”
他悠然转身,大步向官道走。罄冉微微一愣忙追上两步,轻唤一声。
“王爷,等等。”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令狄飒猝然停下脚步,心也随着骤然失跳。他渐渐转身,望着紧追而上的罄冉。
长风吹起她碧色的长裙,衬得她身姿清丽而优雅,耳际碎发微抚,添上一丝别样的美丽,樱唇柳眉,无不含笑,清澈眼眸,盈盈若水。
“王爷。”罄冉追上他,欲言又止,低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笑道。
“王爷,这是一封陛下亲述,易青亲自执笔,盖着玉玺的信函。其中写明,若王爷能劝英帝与旌国和睦,我旌国愿在王爷有需时,出兵遏云荡山,阻三皇子之穆州军于商河之东,以助殿下,请殿下万万收下。”
她说着退后一步,俯下身将手中盒子高高托起,满含虔诚。
狄飒身体微微晃动一下,盯着罄冉,心思浮动,面色惨白。她此番前来虽是真的心系百姓,但其间所藏杀机却也是真的。她若单是为两国百姓而虑,如这般游说便该在密室之中,而非这众目睽睽下。他在国宴上那一跪,已足以叫父皇忌恨,再有今日这一幕……
这些年他手握重兵,父皇已生忌惮,几次欲撤他兵权,今日之事不可能不怕有心人利用,反击于他。三皇兄步步紧逼,日日在父皇面前歌功邀宠,在朝势力愈大。党争到如此地步,他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而她手中这卷旌国皇帝的信函,这不是承诺,是通敌叛国的铁证啊!
她这是要他的命呢!
狄飒瞧着静静俯身在前的罄冉,瞧着她一双素手拖着的木盒,终是心中苦叹一声,轻轻抬手接过了那盒子,转身大步而去。
罄冉站于原地,见战国大队缓缓而去,她面上勾起笑意,大步走向亭边,牵了清风,翻身上马,扬鞭便向山道尽头冲去,卷起滚滚尘土。
马蹄声远去,唯有八角小亭悠悠立于山间,记录了这段影响了战旌,乃至整个中原大陆近百年的一次谈话。也是这次会谈,致使英帝与砮王嫌隙渐深,父子成仇。那个谈笑间云淡风轻的女子,在战国埋下了一颗毒瘤,致使其越长越大,终于在三年后酿成了著名的宫闱之变,史称“宫阙之变”。
午后的阳光穿过洞开的窗射入殿中,将人晒得暖洋洋仿似身体都酥软了。
凤瑛批好最后一道奏本,将豪笔一执,靠向铺着厚厚狐毛的椅背,闭上微酸的眼,抬手揉压着眉心。
薄公公见他放了笔,才敢进前,轻声请示,“陛下,可要摆膳?”
凤瑛神情恹恹地抿了下唇,却未言语。
薄公公咯噔一下,心道陛下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食欲异常不好,派往宫外找寻厨子的人又迟迟寻不到好手艺的人。他心头正焦急,凤瑛却忽而睁开眼望向了窗外。
鎏金的翘尖窗栏上挂着一个缠银鸟笼,里面通体雪白的樱雀鸟正扑棱着翅膀,黑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凤瑛忽而放下抚与眉心的手,食指拇指轻动,凌空弹出一指。那鸟笼被他一指打得摇晃了起来,樱雀鸟受了惊,顿时在笼中翻飞,鸣声如歌,婉转悦耳。
凤瑛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便浮起了愉悦的笑意。他目光一转望向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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