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过去。
但一旁的林靖却分明没有看出她眼神中有半丝清明,心头顿时石沉如水,他想起今日第一次见到王芷悦时,她正咬紧着自己的嘴唇,连唇皮破了流出血来也未有注意,反而眼中一直是充满了愤恨,那时她还没有经历痛失双亲的变故,就已经是那般执着,显见她的性子必然是非常执拗的,心里认定的事情便不太容易被改变。
这等人往往心志坚强,但却又最为可怕,最容易钻进死胡同,林靖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心理学上的概念,自然更加担忧起来,但等他看到那个老者突然出现,又人前人后的好一阵折腾,心情便变得更加糟糕,心知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之远起先面上青红交杂,神色担忧,但老者出来跟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他便镇定下来,假惺惺地朝王芷悦关切地道:“芷悦表妹,你们这又是何苦由来?早劝了你们不要在此地闹腾,偏偏不肯听我的劝,这下倒好,先是你爹在家无人照看,就这么短了命了,而后你娘又……哎,如今你看着我们也是无用,不过我可要先跟你说个明白,你娘是自己心性太弱,一时悲痛,气怒攻心而死,可与我们国公府无关。”
王芷悦原本就深受打击,听了林之远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尽是怨恨的神情,好半晌才从喉咙里逼出几个音节来:“你……滚!”
林之远自讨了没趣,悻悻地停住,这时在他身边的那名老者却走到王芷悦身前,装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开口道:“芷悦啊,还认不认得我?我是你大舅父啊!”
此人正是国公府如今的主人,林族的家主,林纪元。先前此人一直躲在府里,却让林之远谎称其出了远门,这时候自家门前出了大事,却比什么都及时的赶了出来,也正是因为他及时出了面,先前林之远那些人才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变得比谁都还要镇定。
林纪元跟王芷悦‘和颜悦色’地说着话,王芷悦却依然只是怒瞪着他,像是变成了哑巴一般不再开口,林纪元却不生气,反而不厌其烦地接着说起来:“芷悦啊,先前大舅父还不曾回府,这才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这等子噩耗,大舅父也是始料未及啊……”
他话说到一半,王芷悦却冷冰冰地打断他,嘶哑着声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报、官,你们、林之远、西铭县、还有、大舅父你,都、要、偿命!”
“芷悦啊!”林纪元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说道:“听大舅父一言,可别再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如今这首要之事不是急着去报官,而是要先替你父母亲办了身后事才是正理啊!”
“芷悦啊,你想想看,你家中如今就只剩你一根独苗,要是你去了官府,那谁来替你父母亲收尸殓骨?谁来替他们送终?你这样,可是大为不孝了,若是真的想要报官,那大舅父也不会拦着你,即便是你觉得大舅父与之远表哥都要对此事负责,大舅父也绝不会拦着你,只等你替父母安排好了后事,大舅父便亲自陪你到州府衙门,找青天大老爷替你找回一个公道!”
林纪元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着,王芷悦却只在口中念叨‘报官、偿命’等字眼,但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连两只眼皮都有些坚持不住想要耷拉下来,毕竟从不论是体力还是心力两方面,她这时都已经是憔悴万分。
林纪元立时心头窃喜起来,他的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想拖延时间,先稳住王芷悦再说,这刻更巴不得王芷悦突然晕厥过去,但林靖看着林纪元林之远这对父子这副无耻的面目,却是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他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国公府中掌控着家权的林纪元一房,所做出的行径竟是如此令人不堪入目。
他可以不介意国公府明明知道自己回归的消息,却没有派过一人来看望过自己,因为他对这种事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但今日所见,却完全颠覆了他对世人的看法,完全没想到林纪元一家与林雨芝母女本为同族中人,却可以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来,而且在事发之后,不止是千方百计推卸责任,更是巧言令色地想哄骗已经成为孤儿的王芷悦,欺她年纪幼小,希望她不要去报官。
更何况原本他今日竟有幸他在这一世唯一至亲的亲姑姑,却没曾想,不过眨眼般的功夫,自己还未来得及与之相认,林雨芝就已经与他天人永隔,愤然离世。
想到这里,林靖心头的怒火便如同被浇上了火油一般激发出来:“林纪元,你这老狗!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