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等不了。”
沙摩多的瞳仁微微收紧。
他听得出楚倾娆这句话中的潜台词。她对自己终归还是存了那么一丝怀疑,故而才会有这样警告。是的,同科沁的命悬一线相比,她的复仇,的确不显得那么迫切。
想到此,沙摩多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垂了眼,却没有再说话。
楚倾娆不知道的是,他早已将科沁视作了一颗弃子。
他承认自己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残忍的。但他却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有一星半点的动摇。
人都有进退两难的时候,对此必须有所取舍。有“得”,便必须有所“舍”。而他为了楚倾娆,宁肯牺牲一切,包括自己。
更何况,一个科沁?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科沁去替代楚倾娆和亲的时候,这个想法便已然在心底生了根。只是那时候他还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罢了。
但结果也并病无不同。
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旁人,而牺牲掉楚倾娆,放她跳入那万劫不复的火坑。哪怕这一切是她所希望的,他也不能。
如果这么做了,他会无法原谅自己。
短暂的空白后,他再度启口,缓缓道:“给我十日的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
……
接下来几日里,沙摩多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般,给祈晟修书一封。并且在信中一改过去强硬的姿态,表示愿意将王妃送回大胤,只求换的公主科沁回国。
此举一出,也让原本拿着“爱美人不爱江山”噱头攻讦他的那部分人,一下子哑口无言了起来。朝中也跟着安静了些许。
确认了此事之后,楚倾娆原本还存有疑虑的心,也稍稍地跟着放了下来。
看来沙摩多这一次是当真想明白了,心甘情愿地放自己回去了。
楚倾娆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十分简单,管好自己为上,从不站在某种制高点上去谋求着战争或者和平,甚至把万物藏身的生死安危都贸然呗在自己肩头。
那么大的事情,她懒得管,也自知管不了。
所以,于她而言,虽然知道这种和平必定是短暂的,但能换回科沁的性命,便也算不亏。至于自己和祈晟之间的了断,那便同旁人没有关系了。
如此想着,她便一面关注着两国之间的局势,一面静心等待着沙摩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主子!”
这日,当楚倾娆还是一如既往盘坐在自己帐内的羊毛毡上,拿小刀削着手中的竹片时,只听闻帐门一动,瞬息之间,沙鹰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动作之快,连她口中的话音,都未及全然落下。
握着小刀的手顿了顿,楚倾娆抬起眼眸,凝视了她。并没有发问,却已经从对方如此急切的身法之中,窥出了变数的所在。
沙鹰还鲜少有过这样急切的时候。
而就在楚倾娆凝视自己的时候,面前的沙鹰也已然读懂了自家主子的眼神。无需发问,她在用沉默等着自己开口。
沙鹰垂了垂眼,纷乱的思绪和猜想,在脑中如乱麻一般地缠绕着。然而她却无暇细想,只能在短暂的迟疑后,开口将自己此刻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主子,”她缓缓道,“四大王公……一夜之间,暴毙了两个。”
听闻此言,楚倾娆原本慵懒随性的双眸微微张大,然而神情里的惊讶只闪现了短短的一瞬,便化作一种彻骨的了然。
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抛下,她道:“尸体你可曾看过?”
“看过,”沙鹰道,“那手法并非是我所熟悉的路数。”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刺杀四大王公的人,并非是和她身份相同的,由沙摩多一手训练出来的杀手。
那么,是否便能说明凶手另有其人呢?沙鹰自己也无法确信。
实则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脑中的名字,便是沙摩多。而此刻看来,楚倾娆的想法,无疑是同自己一样的。
而沙鹰话音落下之后,楚倾娆却没有回答。她慢慢地重新坐回了原地,低垂着眼眸,盯着散落在身前的竹片。
许久许久。
直到下一刻,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一种猜想浮上脑海。
重新站起身来,她对沙鹰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晚了,只怕便走不了了!”
然而话音刚落,她双腿忽然一软,整个人骤然脱力,便重新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