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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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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还是诡异的沉默,刘秀的话恍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浪花,荡不开一丝涟漪。

    朝臣们都知道在治理黄河上天子憋了一口气,正好借着这次豪强巨富瞒报土地人口对抗中央发泄出来。

    在这时,无论是辩解还是认错,都只会火上浇油。

    天子终究会冷静下来,寻找解决办法,而不是揪着人问为什么。

    朝臣们低着头,继续默不作声,把目光凝滞在殿角的雁衔鱼形铜釭灯上。

    嗯。

    前人的东西做的就是精美。

    这鸿雁形体丰腴,脖颈修长,短尾上翘,双足并立,线条流畅而优美。

    雁体通身翠绿,雁冠红如烈火,雁鱼和灯罩上用墨线、红彩分别勾勒出翎羽、鳞片和夔龙纹。

    圆睁着的雁眼无辜纯真,雁身的羽翼,掌上的蹼都活灵活现。

    更叫人赞叹的还是贯穿始终的那份巧思。

    瞧瞧——

    由雁首衔鱼、雁体、灯雁首衔鱼,鱼接灯罩盖,盖下为灯罩,灯罩为两片可随意调节灯光的亮度和方向的弧形屏板,其上部插进鱼腹,下部插入灯盘。

    灯盘置于雁背上。

    雁颈与雁体以字母口相接成为管形烟道。

    点灯后,雁体通身被照透,氤氲开光来。

    放眼望去,实在是赏心悦目。

    嗯。

    那灰陶素面磨光爵只怕是周代的古物了吧。

    吕不韦当年着实是费——

    “颍川、弘农可以问,河南、南阳不可以问。”

    一道低沉的声音惊散了朝臣们浮乱的思绪。

    他们昂起头来,发现陛下从一本奏章后取出一封附在后面的信。

    陛下锐利的目光刺向陈留郡吏:“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什么时候朕治下也分个三六九等了?

    还有的能问?

    有的不能问?”

    一连三个诘问,怒火渐次加深。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陈留郡吏一不小心把提点自己的东西落在奏章里面了。

    不。

    这个想法又迅速被推翻了。

    哪来这么多不小心?

    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学徒,手忙脚乱地什么都做不好。

    这是有人想把事闹大。

    而至于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现下大为光火的陛下。

    毕竟没有谁会比陛下更盼望着皇权集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子。

    他今年十五岁了,在政治方面嗅觉灵敏,表现出色。

    更何况,他还有个野心勃勃的母后。

    种种可能从眼前一晃而过。

    陛下冷冰冰地道:“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番话。”

    陈留郡吏在陛下刚发现那封信时,双眸里尽是骇然意外。

    他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倒流里。

    但在陛下咄咄逼人地责问时,他却深吸了口气拜伏下去,语气平静:“臣惶恐,臣亦不知来源。”

    他的话还没落音,陛下就嗤笑了一声。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臣在长寿街上捡到的。”

    刘秀哦了一声,高高挑起眉来:“朕还以为这是官吏在度田时用来互相警醒的注意事项呢。”

    他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太浓,陈留郡吏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来了。

    刘秀舒展开剑眉来,随手把手中的信甩出去,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陈留郡吏身前。

    陈留郡吏心虚之极,哪敢与天子对视?更深恐天子问出更尖锐刁难的问题来。

    他双手触地,头贴手上,连天子的赤舄都看不见。

    然而,哪怕他把自己填进地洞里,该来的还是要来。

    刘秀直接跳过了信的来源问题,回到了真正值得注意的关键点上。

    “为什么河南和南阳就不能度田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顿了顿,把气氛绷到最紧张时慢慢坐回了案前,“因为河南多近臣,南阳多近亲。

    他们的僭越是普遍性的,普遍到哪怕张汤再世也不敢得罪如此庞大的利益集团,何况是你小小一个陈留郡吏。

    是吗?”

    他的疑问是对陈留郡吏发出的,可陈留郡吏不敢答。

    他只能沉默,咬紧牙关战战兢兢地沉默。

    刘秀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他挥了挥手:“虎贲将!”

    殿外立时响起一连声宏亮的应答声。

    很快,三五个浑身披挂的武将踱步进殿中,按住腰间剑柄微弯着腰等待着吩咐。

    刘秀看也没看陈留郡吏,语气淡然:“带下去吧,什么时候张口说话了再来回朕。”

    殿中群臣响起轻微的哗然声。

    但纯粹的武臣永远比读来一肚子孔孟之道的儒臣可爱,他们不会计较陛下这么做对不对,他们只会忠诚地贯彻执行陛下的诏令。

    陈留郡吏被拖下去没有半个时辰便熬不住了——在没有止境的痛苦折磨前,许多人的骨气脆弱的好笑。

    他被虎贲将提上殿后,瘫在地上承认了刘秀的猜想。

    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该如何面对河南和南阳的责问?

    若是陛下一开始问,他就承认了,陛下或许还会周全他。

    陈留郡吏的情绪已经不在天子的思考范围之内了,他站起身来环顾群臣。

    “看来,在朕以为的天下之外还有一个小天下,高高在上的小天下!

    就连朕的官吏都不敢依法去查问这个小天下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这个小天下的组成成员是朕身边的重臣!是宗室成员!”

    丰神俊朗的天子英武坚毅的脸庞上阴霾密布,话锋凌厉到让人招架不住。

    群臣再也无法神游太虚,置身事外,纷纷纳头拜下,口称惶恐。

    刘秀不耐烦再和这群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搅和,连连摆手将他们赶出去后,令赵昌海召三公进宫。

    这一天,注定无比漫长。

    赵昌海在三公进宫后合上来殿门,叫来徒弟钱德子看着。

    “谁来都不许进去,我去少府一趟。”

    赵昌海时常在陛下和朝臣谈话时去少府一趟,盯盯晚膳的菜色。

    对陛下来说,晚膳是一天的重中之重。

    可今天——

    陛下之前虽然也发过火,但也只到砸东西的程度。

    什么时候叫虎贲将当庭把官吏拖下去过?

    钱德子很有些害怕,闻言有些怯怯地:“师傅,可要是陛下找您呢?”

    这孩子。

    可真是忠厚有余,机灵不足

    赵昌海摇了摇头,暗自感叹道。

    他拍了拍钱德子的肩膀:“放心吧,你只要守在殿门口就行了,陛下绝不会想起我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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