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安地等待了又近一个月后,得到了兵部之人的传唤。
“你的这些药,从何而来?”
张信小心翼翼的答道:
“此方是小民祖上传下。”
兵部之人点点头。
“每月可以制作多少?”
“如是成药,可有千粒。”
见兵部之人沉默,张信随即接着说道:
“如果军爷需要,小民也可以多置办些。”
兵部官员看了看他。
“此药经试用,符合军中所需。现在这样,这些药,今后你有多少,军中都将如数收下。但和你此次拿来的一样,所有的药丸要匣装、蜡封,且匣子的封口上还要有时日。”
张信连连点头。
随后兵部官员又拿出一份文书,肃然言道:
“这是朝廷和你就此事立下的契约,如无异议,现在就可签字画押。但你最好记住,今后一旦发现你送来的药有假,军中自会拿你全家是问。白纸黑字,此中的干系,你明白了吗?”
说到此处,兵部官员的面目已略显狰狞。
张信急忙回道:
“小人明白。”
就此,张信成为了某人和兵部所说的所谓“兵部供应商”之一。并且更在以后,在当地开了一个颇有点名声的药房,济世堂。
张弘正恐怕从没有想到,他那段莫名其妙的“军医”经历,竟然在以后帮助他和张信解决了求生之道。但他现在也真的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某人一直在为某一“逆天”的目标做着各种准备。
当下,张弘正再次认真地说道:
“别人或许不能,但他却很有可能。小弟前来时,曾特意经过泗州,哪里已改为山阳郡。不仅战船云集,守备极固,而且还有众多军士在整修河道。兄长当知,他一直在准备,绝非是仓促行事。”
……
天已经大亮了,城门在守城兵丁的吆喝声中被打开。
野外,一辆马车跟在张宏略和“弘一道长”的身后,他们缓缓地向前走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弘一道长”转过了身来,向张宏略一稽。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张宏略百感交集。
“回去看看吧”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嘴边,但他就是说不出口。同样,张弘正也心照不宣地一个字不提。
或许看看是没有什么,看过之后又能如何?
十年前他们就明白,张弘正从此将有家不能回,哪怕近在咫尺。
张宏略其实已经明白自己弟弟违背诺言、冒险前来的原因,那就是警醒自己。因为未来南北双方的激烈争夺,势必将围绕着运河进行。而自己曾经的官职恰恰就是淮东道宣慰使,过去驻守、鏖战于两淮、徐州之地。
(前面提到过,历史上的李璮叛元后,宋将夏贵曾乘机收复淮河以北数个州县,是张宏略从夏贵的手中再度夺回。)
然而,对于当初张弘正的这件事,事实上张宏略要远比张弘正这个当事人更能理解张弘范临死前的安排。这是由于他和张弘范都知道,张家自张柔死后,本身的地位于北元朝廷中就在不断下降。厓山之战如果张弘范胜了还好说,在败了的情况下,是断断容不得再出现任何差错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并非完全源于张家在朝廷中失去了靠山,而是私兵的性质所造成的。因为从根本上来讲,张家的地位是建立在张柔当年拥有的私兵基础上。而任何朝代,即便没有来自朝廷、或者帝王的干预,私兵仍然会有衰亡的过程。
这里面的原因是,一方面随着人的衰老,一代能征惯战的私兵终将衰落下去;另一方面,当新的、统一的王朝建立之后,它既不会、也不可能再允许任何家族扩充或招募自己私兵。那样做,只能造成割据。
因此,尽管忽必烈建立大元朝后,甚至在李璮叛乱后,仍然保留了张家的私兵,可实际上,张家赖以立身的基础还是在不断弱化。
无论是张宏略、还是张弘范,均对此心知肚明。张弘范何以如此谨慎,张宏略自然清楚。
但是,此时仍然站立在哪里、目送“弘一道长”远去的张宏略,心中还有一个念头:自己弟弟所陷入的困局就真的无解了吗?也许还是有的,那就是蒙古人不在占据着这个天下。
这个念头让已经知道一切的张宏略心中禁不住一悸。
“弘一道长”和张宏略此次见面的后果之一,就是导致了张家彻底退出了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
(历史上的张宏略是在至元二十九年告老还乡,此时其实他并非已年老,忽必烈就曾问他:“卿年未老,谢事何为?”)
而这,不能不说对不久之后宋元于东南之地的战事产生了一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