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么不争气呵,还是哭了。
父王与兄弟皆尽战死,那么欣欣向荣的一座王府,从上到下数百人丁,剩下的亲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国破家亡了。
如今她最亲近的那个人、最依靠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小捕不是因为小小酥委屈,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小捕不想煞风景,可是没办法不哭。
宋阳走上前,伸手给她擦眼泪。
眼泪是很混蛋的东西,越不要它流,它就流淌得越凶猛。
忍着、忍着、越是要忍就越忍不住,小捕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早在心里转了三百六十次,精心准备好、用来冲淡大家见面时尴尬的话题:“小小酥还没起名字……”
身旁传来‘咕咚’一声,小小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小娃心中满满惊骇,这才知道原来是我把筱拂姑姑给气哭了。
小小酥坐在地上,小脸上尽是慌张:“我不要名字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筱拂有点哭不下去了。
任初榕迈步上前,把小娃抱起来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抹去眼中泪水,接着话题对宋阳笑道:“就是,小娃一直没有大名,等你回来拿主意呢。”
“礼。”宋阳直接给出答案。
小小酥等他起名字这事,胡大人早在信上告知了宋阳,这些天里宋阳不知琢磨了多少遍,始终没能想到一个满意的,直到此刻,竟然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又哪还用想,小娃干脆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不叫宋礼叫什么?
“礼?”任初榕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宋阳的想法,点了点头:“还不错。”
小捕还在抽搭着,但也投入其中,她没去追究宋阳给儿子以‘礼’字定名的本意,只是连起父姓咀嚼着:“宋礼…宋礼…是挺好听,但又好像有点怪。”
“恩,宋礼。”苏杭忽然笑了:“姓宋名礼字脑白金。”
宋阳啊了一声,之前还真没想到,名字连上姓,可就跑到谐音上去了,现在再琢磨琢磨,小娃的名字果然还挺‘客气’的。小捕不明所以,转头问初榕:“脑白金是啥?”
小小酥从初榕怀中跳回地上,拉起嗓子,得意洋洋地给两位姑姑唱出了一个调子:“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脑白金。”
不用问,这是跟他娘亲学的,有一阵子苏杭哄儿子睡觉时就哼这歌来着。
公主郡主全都傻眼了,宋阳则哈哈大笑,摇头道:“不成了,再想新的,不能叫送礼。”
小小酥还想再唱两遍继续出洋相,结果被苏杭给按住了,同时苏杭对宋阳道:“小小酥的名字,我不久前想到一个。”
宋阳饶有兴趣:“说来听。”
苏杭并没急着说名字,而是转目望向了公主和郡主:“但是这个名字,不知会不会和中土礼法有冲突,这些我不是很懂的……”
宋阳还记得她是学英语的,闻言笑着插口:“不是宋理查德吧。”
苏杭歪头看宋阳,一笑。一如当年,两人在那座木匠搭起的游乐场中相见时的模样。苏杭还是苏杭,面对宋阳这个唯一的同类时,目光里满满的欢喜与珍惜,只是她没有表现得太充分,为了照顾筱拂和初榕的心情。
一笑过后,朱唇轻启,苏杭说出了两个字:“宋阙。”
筱拂和初榕都愣住了。
‘阙’,来自另个人的名字,老人、亡人,南理镇西王。
战前与儿郎们约定见了阎罗不磕头、死前大笑传令全军‘不理生番、杀燕贼’的镇西王,任阕。
苏杭笑了笑:“他的事迹,他最后一战的种种,我听过,所以……”来自千年之后的年轻女子,苏杭藐视这整座世界,但她并非铁石心肠,南理在平州的最后一战让她动容,镇西王这个老人让她动容。
这世上,能让苏杭动容的人,实在很有限。
任初榕很用力的点头:“这个名字,很好听。”
筱拂把小小酥接到了自己手中,软软暖暖的、叫做宋阙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又让她忍不住流泪。
宋阳望向苏杭,两人相视,不用多说什么的,彼此送给对方一个笑容。
但很快,宋阳又想起另一件事:“平州一战,还有人幸存?”
若非有人生还,苏杭也不会知道那场大战的细节,又何谈动容?
不等苏杭回答,小捕就擦掉眼泪,努力笑着回答:“有一个人回来,伤得乱七八糟,但总算还活着…他说,或许是自己长得实在太丑,生番都不稀得吃他!”
宋阳哈的一声大笑,但眼眶泛红,也想流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