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内湖里跑,想这就是陛下的初衷了……”韩爌笑着说道,他是这一派的头子,他的言论和理解,基本上就代表了这一派的言论和理解了。
“内湖?……阁老的意思是?”那师爷模样的人追问道,他也算是韩爌的老友的,但却没有出来做官,倒是帮着韩爌出出主意,合计合计,打理一下文牍之类的,算是半幕僚,半朋友。他知晓的东西比一般人多,但也不全,自然无法理解很多东西。
“……海上内湖已成,这是陛下让老夫召集人去学怎么在内湖里行船呢……,呵呵呵,陛下也是有意思,这明说就可以了,何拐这么大的弯……”韩爌笑着解释道,他如今和皇帝的配合算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和皇帝的合作,也算是越来越顺畅。
“海上内湖?……阁老的意思是?琉球,上海,天津,朝鲜这一圈内湖?”那个师爷模样的人猛然醒悟过来。
“可不是海上内湖么?松雨忘记了,自如的差事是什么?督师平倭,总督倭**务,总督南北水师,知天津,登州,金州,上海军务,凡琉球、上海以北之海上船只,俱归自如节制,这几处地方加起来,再算上朝鲜,不是一个内湖是什么?”韩爌笑着说道。
“哎呀呀,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阁老这么一说,这一下子就把视野打开,这一下子就一目了然了……”那个师爷模样的人也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可不是么?如今大琉球已经成熟,乃是物产丰富的粮仓,而上海则是南北的中心点,掌控着江南,乃至整个长江的物产,北上登州金州则是北京的门户,天津更是京师的港口,如今辽东正在大开发,物产丰富也是可期,再加上朝鲜和倭国,松雨算算,这个圈子里,一年下来,得走多少货物?陛下可收获几多?”韩爌笑着问道,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此一来,也就是说,陛下数年,乃是十数年内的谋略,已经清晰定型了?掌控着这个内湖,这几乎就是收不尽的金山啊!每年在这内湖里跑的货物,只怕不少于一两千万两银子……,海上贸易的利润向来丰厚,……啧啧,厉害,厉害,这最厉害的,只怕就是上海这一招棋了,上海这个位置,承上启下,锁管整个长江,不管是江南还是北方的货物,都必须得经过这个地方,这个位置,可真的是无与伦比啊!……这一招棋,可当真是下在了阵眼中阵眼了,谁掌控了上海,几乎就是掌控了整个内湖啊!怪不得陛下要让徐子先去坐镇上海……,原来,这是有天大的功劳送给子先啊!这可决不仅仅是为了移民,为了个活菩萨那么简单啊!……日后这上海,只怕只能用无与伦比来形容了……”那个师爷模样的人,立刻总结出一套东西来。
韩爌确实若有所思起来,听到徐子先,他不得不想到帝党,不得不想到左膀右臂这几个字眼,先前他对徐子先和孙承宗比他“位高”确实有些不满,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皇帝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他们两个,如今理解了皇帝的“全盘计划”,对于徐光启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有了更加明确的定位,那就是他确实比不上徐,孙二人,这两人替皇帝所掌控的东西,真的不是他所能比拟的,皇帝给他的那些东西,和这两位比起来,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甚至可以说,好玩似的。
想到这里,韩爌却又有些沮丧加酸楚,为什么他们二人如此得皇帝重用,为皇帝做着如此重要的事,替皇帝掌控着如此重要的东西,而皇帝给他的,似乎就是皇帝施舍的一些东西而已,韩爌的心,真的酸了。
韩爌和那个亦右亦幕僚的“师爷”说着话。那个学生模样的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这些话,颠覆了他的世界。
“……不错,如此一来,可以说,陛下十数年之内的谋略,已经基本清晰了,循着这个脉络去做,才可以事半功倍啊!”韩爌努力的平息了心中的酸楚,笑着说道。他领导的一批人,都是利益结合起来的,没有利益,随时可能散伙的,如今摸清了皇帝的“底细”,摸清了大明朝的脉络,要发财,也就简单了,占有先机的情况下若还不能赚个盆满钵满,那只能怪自己倒了八辈子霉。虽然韩爌说得简单,可这心里,却也着实不好受。和某些人比起来,算是高下立判。
“阁老所言甚是……”那个师爷模样的人笑着说道。
“……呵呵呵,那么,这修灯塔也好,这办船赛也罢,自当支持……,想日后这内湖里跑的全是我大明的船,从南方到北方,旬日间可一个来回……,日后不做官了,下扬州也不过几日的事情,却也是件快事……”韩爌笑着说道。
“……阁老言重了……”师爷模样的人注意到了韩爌的异样,收拢了笑意说道。
“……庭之,今日之话,事关重大,不可泄露出去了,可明白?”韩爌转而开始交代自己学生这件事的重要性,把话题岔开。
“回阁老,学生记下了,定不会在外面乱说的。”那个学生立刻拱手回答道,表示自己很认真。
“好,既然庭之知道了这些事,可想过,到上海去?”韩爌又忽然问道。
“老师……,去上海?”那个学生有些犹豫了。虽然上海的风头不错,貌似很多人都看好上海,可若是和在阁老身边学习办事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是啊!庭之……去上海也算是不错的,那上海日后必定是异常繁华处,必定成为陛下手上的明珠,其光华,必定耀眼整个大明,乃至整个宇内,此时乘着上海尚未完全崛起,可借上海崛起之势成就一番事业,庭之的未来或可无可限量……”韩爌说道,虽然以前也对上海的未来很看好,可也绝对没有将上海拔高到如此的高度,因为穷整个历史,还没有那个地方会如上海这般会奇迹般的崛起,即便是当年新造北京城也不能和这上海比。北京城那是迁都,那是迁富户到北京,那是硬生生的硬造一个富裕之地,那是吸整个天下的血,而这上海却完全不同,却是会上缴税赋的,按照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每年上缴的税赋只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个学生明显的不太愿意离开韩爌这里,虽然上海也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地方。
“阁老,那上海只怕是陛下的心头肉,更有徐子先坐镇,要把庭之放过去,只怕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即便去了哪里,只怕也难以掌舵啊!要成就一番事业,只怕也是极难的……”那个师爷模样的人倒是出来解围了。
“……这是自然,即便是陛下卖了老夫这个脸面,只怕也是不能掌舵的,……其实,能参与上海的崛起,对庭之也是有极大益处的,将来外调其他地方,轻松就可以做到知府,再稍稍努力一下,以庭之的年纪,在京中做个堂官,不是难事……”韩爌有些失望的说道,他是清晰的看到了将来的结果,可惜,他的学生没有这个胆量和远见,也不愿意吃这份苦。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也是略略的有些失望,虽然他帮这个年轻人解围了,可这个年轻人,却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机会,貌似留在韩爌这边的前途更大,可实际却可能失去了人生中最耀眼的时刻,失去了一次闪耀自己的机会,这个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是啊!……不是难事,……不是难事……,难怪陛下如此自信,现在看来,陛下确实有这个自信,这手段,也确实是称得上新奇……,难以想象啊……”韩爌到现在,算是基本看清了皇帝的意图了,对很多以前有所预料的东西,这次,开始重新定位起来。别的不说,刚刚和他这个学生说到上海崛起的事,说到了外调当知府的事,韩爌更加清晰的明白,皇帝在想什么了,为什么皇帝有那么大的自信了,若是上海如他所想的那把崛起,凭着那耀眼的光芒,这外调出去任知府的,还不跟泼水似的?要不了几年,天下就都是从上海出去的知府了,而这上海,如今则是打的移民的名头,有徐子先坐镇,也就是说,这几乎就是一个移民派们的升官机器,任谁在上海这里做上一任都得升官啊!韩爌对皇帝掌控天下的手段有了重新的认识了。
“……阁老的意思是?”那师爷模样的人有些不能肯定韩爌的话,问道,他和韩爌算是亦友亦幕,所以,倒不是很拘谨。
“……呵呵,没什么,料差了而已,上海的崛起,超出了预料颇多,颇多啊!”韩爌苦笑着说道。
“……这,确实……,唉,陛下之谋略确实高出我等不是一筹,此种方法策略,大概也只有如陛下才能使得出来,我等没有那么高的心境啊!……可畏,可畏……”那师爷稍稍的得了些提醒,就已经明白韩爌指的是什么了。
“……呵呵呵,好在如今我等也算是帝党,陛下待我等还算不错,总算是没和陛下对着来,这场盛世,总还有我等的一份功劳,若是有幸,还能亲眼目睹更多,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上一遭。”韩爌又感慨的说道,以前他也对皇帝把明朝带向何处有过设想,但,绝对没有把明朝的未来想得有今天这般耀眼,这般好。
“阁老说得是,这场盛事,我等总算是赶上了,虽然未必能窥见全貌,可总算也是有幸,若是能晚生个数年,则更属幸运,……呵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人生自有命,命里无时不强求……”那师爷模样的人也是感慨的说道,他和韩爌一样,年纪也不小了,纵使比韩爌年轻些,可也是岁月不饶人,如今能窥见明朝的未来,已经觉得幸运了。
那个年轻的学生,则是茫茫然的听着两个老人云里雾里的说话,两个老人的所指,他基本没听懂,他实在无法理解这都是怎么了。
“……呵呵呵呵……”韩爌笑了一阵,虽然心里依旧有着不小的酸楚遗憾,可更多的,则是感到幸运和欣慰。以前他是看不见,也看不明大明朝的未来,尽管他相信皇帝,可他无法想法皇帝会把大明朝带向何方,那个理想中的大明,总是带着一些阴晦,总是有些烟雨飘渺,如在梦里一般不是很真实,如今通过这些端倪,推敲出了这么一个即将呈现出来的大明,韩爌算是放心了,他一向自持中允,自持忠君,更忠于大明,对于大明的未来,也是很看重的,如今清晰的看到了一个即将脱影而出的大明,韩爌觉得很欣慰,日后那个耀眼的大明朝,他们也尽过一份力,他的名字,也将被这个时代所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