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禅房中睡了一觉。第二天领了儿女学子,来到学院丛林最中央的苏格拉底-老聃哲学院。中原的院落素来习惯于坐北朝南,但这哲学院却是坐南朝北,院门口有两尊雕像,一个是老子骑牛出关像,一个是苏格拉底饮毒像。
老子是什么人。连允言允真都知道,但这个苏格拉底这个胡人谁,竟然能在这里与老聃并列?
王溥等带着疑问,进入门内,却发现里头只是一些院落、房间和一个大花园。布局雅致而简单,但地方空荡荡的,一个宗师都没有,只有几个轮值的学子在这里打扫卫生。
张迈对一对儿女道:“学问到了最高境界,就不是靠师学了,而要靠自己独思。”他转头问轮值的学生:“这里都没什么人来么?”
轮值的学生慌忙答道:“众人听说,这是陛下安排给学问最高、思想最深、玄思最妙的人独思的地方,所以都没人敢来。”
张迈笑道:“没出息!”他对儿女道:“这里就没什么好参观的了,没人敢来,我只好开个头抛砖引玉。你们都去玩吧,我独个儿留在这里。”又对众学子说:“你们也不用再跟着我了,去各个学院,选择自己乐之所在。”
王溥忽然道:“请问元帅,如此大丛林,为何独独没有吾儒一派的立足之地!”
张迈道:“你们儒生在这里,能教学生什么?”
王溥一愣,道:“六艺经传,皆可传授。”
张迈道:“经传有什么用?”
“这……”
张迈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说:“至于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现在中原的儒者,谁的音乐能在龟兹称雄?谁的数学敢去格物院献丑?儒生之中,有几个人还能驾驶战车、骑乘战马?弓箭之道,能达到及格线的有几人?这些能够服人的学问如果都不行了,凭什么要人家遵你的礼、学你的书?”
王溥听得汗如雨下,无法作答,张迈道:“出去吧,世界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大风狂飙,席卷万里,万国包容,才是大唐!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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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
述律平既收了北派的兵权,调和派势力大增,南派与调和派观点较为接近,至少双方都是比较理智,不像北派那样对汉人无理由地敌视,尤其南派之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耶律屋质心胸开阔,并不将一己之私置于契丹全族的利益至上,耶律朔古也是能顾全大局的,所以对调和派的壮大都乐观其成。
这日耶律朔古率领五千兵马开到,驻扎于城外,跟着进城参拜。述律平也是好生安抚了一番。
又过三日,述律平召开朝会,除了耶律安端告病在家外,一时之间,南北中三派等军国巨擘几乎全部到齐了。
述律平甚是欢喜,说道:“自我大辽东迁以来,今日是第一次欢聚一堂,有你们这些国家栋梁齐心协力,我们还怕什么张迈!怕什么天策!怕什么大唐!”
众臣齐声称颂,契丹宰相萧翰出列说:“今日召开朝会,乃是有一件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耶律察割应声道:“萧相爷。可是为了伐唐的事情?”
萧翰道:“正是!”
耶律朔古、萧缅思、耶律屋质和韩延徽等一应南派重臣都感有些意外,前些时候述律平的确提出了要呼应耶律阮进攻天策大唐,但这事分明就是为了褫夺耶律察割兵权而找出来的口实啊!怎么今天又提起?难道还真要伐唐不成?
只是当日为了消弭耶律察割拥兵在北这个大患,南派大臣已经纷纷响应表示赞成了,这时如何能够转口?
述律平对耶律朔古道:“天夺唐魄,张迈西巡。以至于燕京混乱,如今西朝朝野不稳,正是我大辽崛起报仇之良机。兼且兀欲要在漠北起事,正有利于我契丹规复漠北。之前曾议此事,国舅(萧缅思)、敌辇(耶律屋质)和韩丞相都以为可行。察割也能顾大局,已经卸下来了混同江的重任,来到东京任东北兵马大元帅,可见伐天策、复漠北之事顺应天道人心,如今我大辽上下一致。只是还要问问详稳的意见。”
对于上一次朝议的情况,早有人仔仔细细跟耶律朔古禀报过了,他也知道萧缅思、耶律屋质和韩延徽三人已经分别从军事、外交、政治论政了这个方略是可行的,萧缅思是他耶律朔古在辽阳府的代言人,耶律屋质是他在契丹族内的政治同盟,韩延徽是他在外族中间的政治同盟,三人都已经赞同伐唐复漠,和耶律朔古自己亲口赞同也没什么区别了。述律平这番话说的十分谦婉。但却是万万不容耶律朔古拒绝的。
“太后说的是,”耶律朔古虽然不知述律平第二次提起此事是为了什么。却还是不得不硬起头皮说:“国舅、敌辇和韩丞相的意思,老臣也是赞成的。只是不知太后打算如何着手?”
述律平大喜,道:“详稳也赞成,那这事就一定能够成功了。哀家的意思,是想统合榆关、辽阳府和混同江的力量,组成一支新军。一致对外,南攻燕京,北应漠北,详稳以为如何?”
耶律屋质和韩延徽心中都是一动,心想述律平的目的原来在这里!北派的兵力集中于混同江。南派的防御重点在于榆关,要统合混同江和榆关的兵马,那之前削耶律察割兵权就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就是要削耶律朔古!
这下子南派的大臣几乎都是心头剧跳,耶律朔古一时也沉吟不语,他是南派的军事顶梁柱,手中所掌握的兵权是南派最大的依靠,但这支力量可以说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这是面对述律平只要退让一步,一个松口,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却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他沉吟之中目视萧缅思、耶律屋质和韩延徽,与此同时,耶律察割、拽剌兄弟等北派人物则对他们虎视眈眈。
萧缅思靠着南派的军政经综合实力以及这几年的发展势头,在东京的话语权越来越重,雅不愿就此失去权力,但述律平削北派兵权在前,当时耶律察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如今削到南派头上,若是他们推三阻四,耶律察割当场就要发难!届时无论道理还是民心,南派都说不过去。
耶律屋质虽然也没料到地皇后不但要收拾耶律察割,还要收拾己方诸人,心道:“太后这番谋算,可把我们也算进去了。估计之前已经与耶律察割有过暗中交涉,否则耶律察割之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然而以大局来说,大辽内部终究必须统一,然后才能内整朝纲、外抗大唐!这事虽然会削弱我们南派的力量,但加强了中枢的权重,对大辽来说是有利的!”
眼看萧缅思低头,韩延徽不语,耶律屋质便踏出一步说:“臣以为,太后所言甚是!汉人有一句话:人心齐、泰山移!大辽必须团结,然后才能重振天皇帝陛下当年的雄途伟略!”
述律平大喜道:“敌辇说的好!”
萧缅思愕了一愕,他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势难抗拒,耶律屋质既已出头,自己若再强项,恐怕也孤掌难鸣,便也说道:“敌辇说的是,说的是。”
眼看南派诸人里头,两个契丹重臣都已经屈服,韩延徽哪有独抗述律平的勇气?便道:“老臣唯太后马首是瞻。”
述律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耶律朔古,耶律朔古道:“就请太后派遣亲信重将,主持此事吧。”
述律平道:“那我就派课里去榆关、辽南调兵遣将,详稳以为如何?”
课里和撒割都是中间派的重将,撒割既然去掌管了北军,再由课里去掌管南军,相对来说倒也公平,耶律朔古道:“让课里去,的确合适。”
述律平道:“那今后详稳也到东京来参议军国大事吧,哀家想委任详稳来作西北兵马大元帅,还请详稳不要推辞。”
这和东北兵马大元帅一样,分明就是一个虚衔,倒也没什么了,耶律朔古便即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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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退散之后,南派诸人到韩延徽府中聚会,韩德枢冷眼旁观,见各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萧缅思对述律平今天的作为颇有怨言。
耶律屋质道:“太后今天的作为虽然透着阴谋的味道,但大辽若要内部一统,南北同削的确是一条最理想的道路。否则的话,如果削北就南,察割必定不服!那时南北一场混战,我大辽势必元气大伤。”
萧缅思道:“现在削的可是我们的兵权!再说,凭着撒割、课里,能将大辽撑起来?”
“凭他们肯定是不行的。”耶律屋质说道:“所以他们干的也就是统兵的事情,将来外出打战,总得任命我们,还有察割。但那样一来,就是国家命令我等出战,而不是我等拥兵自重了。这是好事,好事!”
耶律朔古道:“敌辇说的对,这是好事。”
耶律屋质又说:“再则,我们虽然交出兵权,但民政、赋税、海外贸易,却还都离不开我们。边关如果有警,也必须朔古详稳来镇场,所以我们不会被赋闲,这事根本就不必担心。更何况陛下如今病体迁延,太子殿下又日渐长大,一旦天子驾崩,太子登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亲政,太后也老了,总得把政权交出来的,到时候顾命大臣还是我们这边多!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怕什么!”
听到这里,萧缅思和韩延徽便都放了心,萧缅思是太子的亲舅舅,韩延徽的小女儿又已经与太子定亲,有这层关系在,将来太子登基亲政,怎么算也不可能亲近察割而远离他们,想到这里便心中大定。
耶律朔古亦觉得将来的事情大有可为,忽又想起一事,望着皇宫的方向幽幽道:“我们可好久没见到陛下了吧,却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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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皇宫,一处偏僻的寝殿里头,堆满了各种香料,却还是掩盖不了那阵令人作呕的尸臭!
述律平来到这里,人也苍老了几分,看看帷幕内堆着石灰和各种药物的尸身,一时间悲从中来,旁边冲出一个人来,竟然是失踪多时的耶律李胡,他见到了述律平就问:“娘,事情怎么样了?”
述律平看了他一眼,说道:“一切顺利,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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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章节序列号好像弄错了,抱歉,起点的系统,又改不了。(未完待续。。)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