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桌子被搬到院子里面,上面放着几个粗瓷碗,一个窄颈阔肚的茶瓯,自家儿子单思南正趴在几个刻工身边瞧人家做活。
他大声咳嗽了一声,单思南瞧见他,小脸蛋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一蹦而起,“爹爹,你可回来了。”
揉了揉扑过来的儿子的头,多日不见儿子,心里面着实喜欢,却是板着脸训斥他,也不知道陪着少爷读书,或是上楼伺候老爷。
单思南被自家老爹骂得低下了脑袋,旁边赵苍靖咳嗽了一声,拱手道:“可是单先生字赤霞当面?”
“不敢,在下单赤霞。”单老管家连忙回礼,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干什么的,如何在自家院子里面。
赵苍靖看单赤霞身高六尺开外,颌下虬须根根见肉,眼神沉着有神,双手垂在腿侧,看起来似比一般人要长,一领褐色麻布短衫穿在身上,背后背着一个大革囊,脚下一双鞋子其中一只破得露出了脚趾头,却是昂然阔步,瞧着就有一股子一诺千金的古代剑客的味道,果然符合他心中想象的那个降妖伏魔的燕赤霞形象,当下忍不住赞叹,“真真当代虬须客也,老朽赵苍靖,德艺坊坊主,拜见赤霞先生。”
他说着,当头一诺,深躬到地。
单赤霞赶紧伸手去扶他,“赵老先生如此大礼,在下怎么敢当。”
“赤霞先生有道家降妖伏魔手段,又有儒家悲天悯人的心肠,当得,当得。”赵苍靖紧紧拉着他的手,完全就是瞧见活神仙的表情,把单赤霞弄得一头雾水。
单思南拽着自家老爹到一边,就把少爷一怒杀人,到衙门自首被县尊判为无罪,回来后写了本唱词卖了三百两的事情说了,单赤霞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郑国蕃还有这等本事,他一直觉得郑国蕃性子颇有些绵软,譬如画扇跟人私通怀孕,只好瞒着楼上从不出门的郑老爹,和只晓得看书的郑小官,如何瞒得过他。
他也曾不着痕迹地点了郑国蕃几句,却不想郑小官被画扇几句话就糊弄住了,以为画扇姐姐夏天怕热不耐动弹发胖,没奈何,他把主仆恩义看得极重,正好又要出九边去倒买倒卖人参,在路途上为这件事情愁得头发也白了几根,想去点醒画扇,数十年人生经历又告诉他,女人的身子一旦交给男人,恋奸情热起来,哪里是郑国蕃这等毛也没长出来的小官能知道深浅的。
他来回这数十日,路上也数次生出杀心,不如一刀杀了,最是干净利落,他南征北战,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他来说,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却不想,一回家,就得了少爷一怒杀人的消息,此刻儿子亲口印证,倒是十二分的欢喜。
这时候在书房里面写书的郑国蕃听见院子里面动静,窗户处探了探头,瞧见单赤霞,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惊喜,“单叔。”
他放下纸笔,快步走出书房,走到院中,离单赤霞还三五步远,也不说话,一掀长衫一角,双膝跪倒在地。
单赤霞看他如此,出乎意料地,生受了他这一跪,然后才走到他跟前,弯腰伸手把他拽起来,仔细端详了几眼,脸上这才一笑,“嗯!长大了,刀法也不错,没白跟我练了这些年。”
郑国蕃听了这话,忍不住眼眉抽*动了两下,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军,张口就是刀法不错。
一刀砍下人的脑袋的确是技术活,并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是个人拿把刀都能干的,人的骨头十分之硬,加之郑国蕃才十三岁,力气不够,所以,这里面肯定是有技巧的,因此夸他刀法也不错。
他苦笑了笑,然后低声跟单赤霞说起托人花了银子赎回了画扇姐姐的尸身,已经用棺椁收敛了,眼下停放在漏泽园,等自己手头上事情完了,还要请两个法师做一场法事。
单赤霞就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自家少爷还是心善,死就死了,化人场烧掉不就好了,居然还花银子赎回尸身收敛起来。
这漏泽园就是古代朝廷划出[官地],专门收敛客死异乡人尸骨和贫困无着者尸骨的地方,相传一代权相严嵩死后就葬于当地的漏泽园。
赎尸身,买棺木,做法事,最后下葬,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尤其古人讲究死后哀荣,价钱之贵,直接形成后世所谓棺材本,在古代,死一个亲人,卖房卖地筹钱下葬也绝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不过自家少爷既然用这种商量的口吻开口了,自然不好反驳,何况他也能自己赚银子了,花钱买个心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单赤霞就点了点头,郑国蕃这才欢喜。
P:本来计划是六万字之内就写到宁波的,这两天发现居然还很多事情没交待完,头疼,莫不是自己笔力下降了。
顺便感谢下建议写白蛇传的fjgf同学,说起来,还真的把白娘娘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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