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贵人……”泰平垂着小脑袋,怯怯的。
叶昭一怔:“在哪见到的?”转头过去四下观望,随即哂然,见到自己也不认识不是?
泰平小声道:“就,就在来公园的路上,我从车里看到的,我知道父皇在和她生好大好大的气,所以,所以方才没敢和父皇讲。”
叶昭听蓉儿说过,可能是因为泰平丧母的关系,是以秦贵人虽与别人不合群,倒是对她极好,还领泰平去她的宫里玩,泰平对秦贵人的观感也必定不错。
“好了,一会儿你告诉我在哪见到她的。”叶昭拍了拍泰平的小脑袋。
蓉儿一直密令内务府的高级特务们寻找秦贵人,当然,除了瑞四,内务府没人知道他们寻的画像上的女人是贵人娘娘。蓉儿也是没办法,不管内务府纪律多么严酷,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贵人娘娘“夹带私逃”的消息被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丑闻,更不要说会衍生多少版本了,以国人喜欢以讹传讹的习性,可不知道会被渲染的多么不堪,对于皇帝和皇室的威望,将会造成严重的损害,所以此事只能低调处理,慢慢巡查。
叶昭可没想到,秦贵人就在京城,小孩眼都尖锐,又和自己说了,那必定假不了。
叶昭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虽然和秦贵人可以说是素不相识,但却又是合法的夫妻,她是自己的老婆,从哪方面讲,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想想她的背景性格,想想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她这事儿却也实在情有可原。
在泰平指引下,人力车停在了原磨刀胡同和下料街路口的一家贸易行旁,叶昭下了人力车,令侍卫送两位公主回宫及给瑞四和侍卫处传他的口谕,自己则进了贸易行旁边的冰室。
喝了杯茶,叶昭却不想等了,若等到瑞四查清这家贸易行的底细,等到大批侍卫赶到,怎么也要多半个时辰,毕竟不能大张旗鼓开来一溜车队,免得扑了空反惹得满城风雨,何况又不知道这位秦贵人来贸易行作甚,说不定这会儿就不在了也未可知。
侍卫低声劝阻,叶昭摆了摆手,侍卫只好退到一旁跟随。
贸易行算是中等规模,双层阁楼,全部都是穿斗木结构建筑,木门、木窗呈五角星形状的条木,屋顶飞檐穿斗,房屋转角处同样是木板交错,显得十分坚固。
在门框上挂了块金色字体的黑木匾,“诚信贸易行”,名字在叶昭看来自然土气,却是帝国小贸易行中最时髦的词汇。
外面烈日当空,进了门略显阴暗,靠着门就是一老式柜台,柜台后坐着位戴着瓜皮帽的老者,见到叶昭等人进来,忙起身招呼:“几位先生,有什么帮衬?”
没有带万德全,侍卫们可对答不好生意上的事儿,叶昭摇了摇折扇,道:“我有一批东西,来问问价儿。”
长袍老者听了就有些无精打采,懒洋洋问道:“什么货呀,我们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商号逮着什么鼓捣什么,我们这是正规的商行,专门走粮油茶糖的商行,看到没?”指了指身后墙上贴的一张价目表,上面全是食品的条目,如新到了多少上海“麻记”牌罐头,上月促销的“大力”牌水果糖本月继续促销云云。
叶昭笑道:“那可巧了,我这批货也算食品吧,巴西的咖啡豆,你们商号要不要?”
恰好此时从楼梯上咯吱咯吱跑下来一个戴前进帽穿蓝色系带裤的小伙子,边跑边喊:“老蔡,老蔡……”
长袍老者就顾不得再和叶昭磨牙,急忙跑过去,接过小伙子交给他的一张纸笺,又在小伙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伙子目光在叶昭身上转了圈,随即快步走过来,伸手和叶昭握手,说道:”先生贵姓,贵号在哪里发财?兄弟姓张,是这里管事儿的,您有什么生意关照可以和兄弟谈。”又问道:“听说先生有正宗的巴西咖啡豆?不知道是从哪个大行提出来的,想卖个什么价?是十公斤箱装的?”海外来的咖啡豆,利润颇丰,但却不是他们这种小商行能染指的,不过如果是从大行调配而来的箱装咖啡豆,那也没什么意思。
叶昭笑道:“那倒不是,刚刚过了上海海关,大概我能提出来一吨吧。”
小伙子呆了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多少?”
叶昭仲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说:“一吨,再多可没有了。”
小伙子盯着叶昭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好半晌才道:“您稍等,我去请我们东家。”
几分钟之后,叶昭就被请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米色布沙发,大理石茶几,壁橱里摆着仿造的古玩玉器,倒有几分雅意。
商行的东主不一会也匆匆赶到,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矮胖子,目光就透着精明,穿着改良款式的绸袍,典型努力适应新社会的旧派商人。
东主报了姓名,姓贾,这位贾老板声音略带嘶哑,说话更是客气,询问叶昭是哪里人云云,却不着急提那些咖啡豆来历,人查明白了,货物才安全。
叶昭笑着道:”贾老板,您也不必套我话了,我跟您明说吧,这是我托朋友从巴西购咖啡豆时代购的货,海关检验单、报税单都全着呢,可就是不合规矩,要被我那朋友所在的商号知道了,肯定开除他不可,所以,我只能找贾老板这种和那大行没关系的商号出货,这货啊,是私货,但合法。”
贾老板大笑道:“高先生是爽快人,我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一吨咖啡豆,不瞒文先生,我这小行怕吃下会消化不良。”
叶昭道:“贾老板不放心我能理解,这批货有检验文书,二等巴西咖啡豆,贾老板也可找行家检验嘛,货在那摆着,海关的单子也都在,您都验明白了再给钱就可,就一样,此事要保密,可不能连累我朋友不是?”
叶昭品口茶,又道:“至于价钱嘛,我就报个一口价,八万元,要再少了我可卖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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