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次日,张骏照常到大帐与军中的武将见面,此外还有尚未离开的太府主簿马鲂出席。
张骏南巡到吐谷浑的时间已经不短,但一直都在和王室周旋,并没有与诸部头人议事、会盟。最后的排场礼仪只是一个结果,过程是私下里在努力。
马鲂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外交家,他经常在营中设宴款待诸部首领和遣使,也时常与之结交,便是在商量结盟、通商之事。
马鲂禀奏道:“大都督,下官等与诸部商议,大多同意大凉要办的两件事:其一,诸部派人在姑臧设行馆,直属鸿胪馆。今后各族有事,便可通过鸿胪馆直达州府,免生误会。
其二,在各族皆开设茶奴互市,相互商议大宗交易之事。不过······”
马鲂看了一眼张骏,又继续说道:“有两件事阻碍大事进展。第一件,吐谷浑的各地羌人都没派人前来,据查探,他们大多以湟水部为主,听从姜氏的命令。下官估计他们是怕凉军问罪,故意装聋作哑。第二件,吐谷浑与大凉联姻,本来进展顺利,但因日前发生的意外,恐怕易生变故。”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
西北这边诸部的关系非常复杂,单是吐谷浑内部就很纷乱,各地羌人既没有抱成一团,却又相互联姻呼应。
周同一直就看不惯异族,他径直嚷嚷道:“湟水部抢了咱们的财物,而且还射人取了,罪不可赦,有啥好说的!咱们名正言顺,灭了羌人便是,我看敢妄动?还有那个湟水部的小子,怂恿夫人逃跑,把他一起砍了!”
马鲂摇头道:“少将军南巡,是为增进各族和睦、减少后患而来,并想打通商路获得奴隶人口;大凉目前的方略不在高原,吐谷浑诸部也不太可能大举入寇。若是反生仇恨,派大军在高原上和那些野人周旋,浪费财力不说,少将军南巡何利之有?”
他话头一转,又道:“不过大凉代天子以牧西土,咱们也无需过于宽容。那姜德罪有应得,即可处斩;咱们有理,慕容氏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姜德,便将联姻大事废止。”
王猛这时不禁道:“有一事不知马主簿知否,那姜德虽为送亲侍卫,身份却是姜聪之子。不管有理没理,若是斩了姜德,让姜聪白发人送黑发人,仇怨定要结下了,今后还能亲近大凉?”
周同道:“那老东西教子无方,一并砍了就是!”
王猛皱眉道:“羌族虽然分散,但人也很多。砍了首领,还会有新的首领。况且姜聪作为送亲的人,被莫须有的罪名杀掉,大凉在高原就没有威信。”
这事儿有很多牵扯,争议便大,下面吵了起来。
张骏却一言不发。叔父已经让他全权处理对吐谷浑的所有事,却正因如此,责任也就更大,产生的后果他都得面对。
一个建议相互比较之下,他心里更倾向于杀姜德。一来是有法可依,另外他私心里对姜德也十分不爽。
马鲂为官多年,岂能看不出少将军的心思。他进言道:“大都督,杀姜德有三利。其一,可正国法;其二,维护大凉与吐谷浑的脸面,即便是吐延也不会反对,说不定心里也很赞同;其三,可以让姜氏从此成为慕容氏的死敌,羌族与吐谷浑再无统一的可能。”
第一个理由很浅显,张骏杀姜德最好的借口就是依法办事;第二个理由稍想一下也不难明白,因为羌族一直对吐谷浑都不恭顺,凡是能削弱羌族的事,吐谷浑都会赞同,对他们而言,正好借凉人的刀杀人;只是第三个,其他人就有些费解了。杀姜德的是咱们,姜聪为什么会恨吐延呢?
马鲂接着解释道:“姜聪没有资格和少将军直接对话,他只能求助于吐延,无论吐延答应与否,咱们杀掉姜德后,姜聪都会觉得是吐延没有尽力或者故意为之,如此一来,反而不会恨咱们。再者说,羌人在高原势力不小,可对大凉来说却不值一提。苍鹰与蝼蚁之间,何来爱恨?”
“好!”张骏赞了一声,对马鲂的建议很赞同,道:“就按照马主簿的意见来办,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