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里面飞奔了出来:“总督大人请大家都进去。”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地一拥而入,进去后看到李国英端坐在大堂的桌子后面。看到一脸严肃的川陕总督后,众人心中那股因为焦急而生出的怒火也被压下了几分,纷纷向刘国英行礼:“总督大人。”“你们打算撤兵,对吧?”李国英环顾着涌进来的众将,口气平和地问道。“是啊,总督大人,邓名已经到了,他的大军肯定会在近rì抵达,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国英挥手示意众人上前,大家走上去后,看到李国英在宽大的桌面上铺开了一张地图,旁边还摞着一叠手令,无论是地图还是手令都是墨迹未干,显然是李国英刚刚写完的。李国英没有立刻开始说话,而是让卫兵去把还没来的将领也都召到衙门中,一直等到人来齐后,李国英才开始缓缓发言。“这是交替撤退的部署和手令,”李国英给大家仔细讲解了一遍他的计划,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听进去,众人关心的只是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走。虽然李国英把众人的不耐烦都看在眼里,但他还是耐心地讲下去,他的计划里还包括一些反击手段,以应付明军可能的追击。全部说完后,李国英把地图和手令统统推到了一边,冷静地说道:“但我不打算让你们执行这些部署。”刚才大家听李国英陈述的时候,还以为川陕总督同意撤兵了,现在李国英的话无疑于一桶冷水泼下来,把众人的希望之火一下子统统浇灭。“我觉得你们根本不会按计划行事,绝不会有人肯按我的命令留下来坚守,而是能有多快就多快地跑回保宁、汉中。”李国英冷冷地说道:“眼下的形势,让我想起太宗和洪经略的松山大战,当年太宗皇帝能把洪经略十三万大军转眼间就杀得溃不成军,就是因为因为洪经略同意撤兵了。”李国英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无言以对。“当年洪经略的大军从松山撤退时,短短几天就被太宗皇帝杀了个干干净净,反倒是没有撤退的人还在松山坚持了半年。”李国英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下去:“除了最先开始逃跑的平西王,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回到宁远。从chóngqìng到汉中,我们要走的路比从松山到宁远还要长,路上完全没有居民,你们谁觉得自己有平西王那个运气?能够活着回去?如果你们的部队丢光了,你们以为朝廷不会问罪么?”“可呆在这里也是必死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反驳起来。“但至少可以晚死几天,而且能够杀几个贼人为自己报仇,而且只要军队不混乱,我们还有机会一起撤退。”李国英摇头道:“刚才营中的情况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若是我现在让你们走,你们敢说士兵还会老老实实地听令,还能控制住你们的手下吗?”“那……那总督大人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王明德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地图,还有那些李国英刚刚写好的手令。刚才下定决心继续坚守后,李国英就意识到军心已经极度不稳,部将也到了发生哗变的边缘,他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和胡全才曾经遇到的很相近,不过李国英比胡全才强的是,他马上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我认为此时撤兵和自杀无异,但只要我们坚守chóngqìng,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城内有三个月的存粮,我们控制着很大一片地区,我们可以捕鱼、可以打猎,粮食再节省着吃,坚持半年应该没有问题。这半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朝廷也有机会调集援兵来给我们解围。甚至我们还有自救的机会,敌人或许军粮也不够,会放松jǐng惕,给我们突围的机会。”李国英先是给众人一些希望,然后脸sè一沉:“我统兵多年,断然不会自寻死路,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下令撤兵。”说着李国英就拔出佩剑,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如果你们决心要跑,就杀了我吧,然后向朝廷报一个我死于乱军之中。”“总督言重了。”将领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推开两步:“末将们怎么敢有这种歹心?”“如果你们一定要撤,那在杀了我之后就按照我这些部署行动,你们逃出去的机会就会大很多,”李国英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话,仍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我觉得你们肯定无法互助,而是各自逃命,最后都像狗一样地被贼人追上砍死在路边。那个时候,我敢断定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为什么不留在chóngqìng,至少还能杀两个贼人给自己垫背!”大堂上陷入了沉默,等了一会儿后,李国英沉声喝道:“王明德!”“末将在。”沉思中的王明德打了一个哆嗦,急忙应声道:“总督大人有何吩咐?”“你打算扔下本官、还有兄弟们,率先独自逃生吗?”“末将……”王明德感到一股怒气涌上来,压倒了心中的恐惧,猛地一挺胸膛:“末将愿意与总督大人同生共死。”“好。”李国英点点头,转过头点了另外一个武将的姓名,问了他和王明德同样的问题。“末将是陕西的好男儿,我们西北汉子断不会丢下兄弟逃生!”“好。”就这样,李国英把所有的人一个一个地问了一遍,所有的人都给了李国英满意的答案。“本官并没有说一定要死守,只是眼下军心不稳,绝对不能离开chóngqìng。”李国英让众人离去前,再次重申道:“只要你们能收拢军心,让士兵们不再这么惶恐不安,而到时候假如后路还没有断的话,本官依旧会下令撤退。但这个撤兵一定要井然有序,绝对不能重蹈洪经略的覆辙。”……又等了几天,见chóngqìng依旧没有动静,邓名和袁宗第沉吟再三,都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李国英为什么会这么稳当?”袁宗第疑惑地说道:“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提督你没有派兵出剑阁啊。”“或许就是我说的,他在广元和保宁还有大军,他根本不怕。”邓名现在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xìng很大,也能解释清军的举动。“chóngqìng坚城,若是强攻恐怕损失会很大。”袁宗第想了一会儿,只好再次搬出最初的计划:“我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到齐了,等最后一批兵马赶到后,我们就分头行动吧,提督坐镇此地,末将带兵包抄嘉陵江上游。”“李国英如果在保宁还有大军的话,袁将军可能会被他两面夹击。”现在邓名怀疑李国英后方还有相当的实力,那么分兵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就算有,他也不敢动用吧,李国英总要防备提督的偏师出剑阁的。”袁宗第觉得这个计谋就算不能把李国英吓跑,也不会是完全白费。“可如果嘉陵江眼看就要被掐断,剑阁那边还没有看到我军出来,李国英难道会为了防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危险,就置眼前的危机而不顾吗?”邓名摇摇头:“我要是他,肯定会调兵来夹击袁将军,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以后。”“唉。”袁宗第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分兵的打算:“李国英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又过了一会儿,袁宗第突然灵光一闪:“提督,您说会不会是我们压得太紧了?所以李国英不敢走?”“袁将军有何高见?”“末将的意思就是,李国英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敢走……”袁宗第急忙分析了一番,然后建议退兵数里,也不要让水师聚集在江口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我们稍稍放松一下压力看看,如何?”()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