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脸颊:她等了这么久,终于要见到暗花了。
头天晚上按照旅游安排,并没有什么活动,只是一顿简单的海鲜自助。
褚青蘅换了条样式简单黑裙子,化了淡妆,把头发绾起,便往餐厅走去。她阅读过那张游客名单,里面有一半的舱位都被一个人预定了,而那个人最后因为工作无法成行,而剩下的每一个游客的名字,年龄,字迹她闭上眼睛都能立刻回忆起来。
她走进餐厅,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刑闵,他看到她,只是细微地点了一下头,就擦肩而过。看来凌局长已经通知过他们,出现了她这样的意外。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东面角落的桌子坐了人,是五个男人,四位长者和一位年轻人。这是邻市的几位乡绅,她默默回想着,那年轻人叫沈逸,自由职业,不到三十岁,跟萧九韶差不多的年纪。
他容貌英俊,面部轮廓尖锐,这长相有点像混血。褚青蘅正在心里推演,忽听身后有人道:“这位小姐,你想点什么酒?”是一把清朗磁性的好嗓音。
褚青蘅转过身去,只见萧九韶站在吧台后面,穿着修身的三件套西装,外套上别着工号,彬彬有礼。他脸上明明在笑,酒窝也被嘴角牵得很深,可是却一点感觉不到他的笑意,好像只是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虚假的表情。
这种表情,她见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褚青蘅道:“mojito,谢谢。”
萧九韶开始调酒,他的动作流畅熟练,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底细,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是一个调酒师。她想起别人说过的,他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一杯mojito,请用。”他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往前推了一推。
褚青蘅从手包里拿出小费,放在吧台边上的托盘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由皱眉:这哪里是mojito,根本就是柠檬苏打加薄荷叶。
“mojito呢,主调是朗姆酒,你这杯——”她说了一半,只见原本坐在角落的桌子边的沈逸大步走过来,轻声道:“我要一杯campari,谢谢。”
因为距离近了,她才能仔细打量他。他身高在180左右,头发微微盖住耳朵,发质乌黑,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和淡蓝色细条纹衬衫,皮鞋擦得光亮,走起路来轻快而优雅,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
他转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看来今晚天气不太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点。”
褚青蘅笑了笑:“也许会好的。”
沈逸又笑了,他的嘴角似乎天生就是弯的,他抬手在吧台上轻轻扣着,手指长而有力,大拇指上还带着一枚装饰用的骷髅戒指:“你是一个人来旅行?”
“是啊。”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逸,那边四位老人家是我舅舅,难得假期,我带长辈出来逛逛。”
“你真孝顺。”
“一杯campari。”萧九韶把杯子放下,他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已经消失,淡淡地看了褚青蘅一眼,又转向沈逸,“沈先生还要喝点什么?”
“呵,不,我家里的长辈喝不惯西洋酒。”他拿起杯子,朝褚青蘅一欠身,“回头见。”
褚青蘅轻声道:“这个人留过洋。”而暗花也有留洋经历。
萧九韶动了动唇,压低声音飞快地道:“你给我等着。”
她真害怕啊,褚青蘅晃了晃杯子:“这位先生,我是贵宾,你的用词实在太不礼貌了。”
这个时间点,旅客都纷纷来餐厅用餐。
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个穿着隆重礼服的女人,挽着自己的男伴,径自朝吧台走来。用褚青蘅的眼光看,那真是位无可挑剔的美人,等到走近了,才能看出她的年纪,她应当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年轻,也许是三十出头,眼睛里有世故和沧桑,还混合着几分少女的好奇和灵动。
她姿态美好地倚着在吧台,脉脉地看着萧九韶:“帅哥,你说我应该点什么样的酒?”
萧九韶欠了欠身,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口吻道:“Jerez Xerez,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很适合您。”
那女子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你真会说话。”
褚青蘅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又见萧九韶一边调酒,一边说话,逗得对方一直笑,他说话时候一直面带微笑,带着点讨好的文雅的意味,却又不会殷勤得太过露骨,连带着那位女士身边的男伴都眼露敌意,警惕地看着他。太可怕了,褚青蘅想,他一定是多重人格,就算演戏也没有演得这么自然的。
末了,那女子从手包里拿出拿出一张盖了章印的现金支票,在上面签了个数字,和一张私人名片叠在一起,用纤纤玉指夹着,放进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嗯,你叫我苏葵就好……我很喜欢你的工号,希望你不会介意。”然后端着高脚杯,挽着男伴离开了。
褚青蘅见餐厅里渐渐热闹起来,也不适宜一直留在吧台,那样太过奇怪,便也准备找张桌子解决她的晚餐。她抬起头,只见萧九韶无声地对她说:“等着我来收拾你。”
真是岂有此理,她是豪华舱房的贵宾,他现在就是一个服务生,竟敢来威胁她。褚青蘅瞪了他一眼,输人不输阵:“你敢!我找你们经理投诉你!”
萧九韶脸色变幻,越来越难看。
倒是一边的餐厅经理立刻赶过来,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真的很对不起,您对我们的服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我会立刻处理的。”
褚青蘅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没事,这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