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肠毒酒（一）

已经不怎么疼了！咳嗽几声，吐出之前堵在嗓子里的血。

    一阵脚步声传来，对声音和节奏极为敏感的唐绝立马明白，鱼儿来了，她淡定地躺下身，背对门的位置。

    “起来，开门！”脚踹上肋骨的声音，可怜的看守被皇帝鱼儿迁怒了。

    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吱呀吱呀的开门声，一阵缓慢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极为烦躁的怒吼声：“滚！”这个字，显然还是对可怜的看守的。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唐绝深暗自深呼一口，全身上下都做好了准备。有点紧张，她是催眠大师，不是影后。

    胸腔中溢满皇后对皇帝的痴念，很好，想要骗过别人，先得骗过自己。

    下一秒，在皇帝眼中，背对着他的皇后缓缓转过身来，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看样子，应该是被他的吼声惊醒了。

    皇后的眼睛雾蒙蒙的，看不透。可，总感觉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将要喷涌而出……很不对劲，皇帝这么想着。

    之前殿上那最后一眼就让他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发生了，搅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瞒着容妃悄悄来了。

    心里极为烦躁。

    再仔细看，皇后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蹙着，喉咙中间或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皇帝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之前也有人受过这三日醉，表现的，比皇后可狼狈多了。

    皇后是个坚强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在皇帝的记忆里，她都是同一副波澜不惊端庄贤淑的样子，虽然大家都知道，那皮子里，是一副蛇蝎心肠……

    没等皇帝再回忆回忆，他怔愣地发现，皇后竟走到他身边，拉起了他的衣袖！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珠一扫，皇后的衣襟半面殷红，皇帝刚想说“放肆”，却因为皇后唇边小孩子得到糖葫芦般的笑容顿住了。

    “小五哥哥……”抓着他的袖子，皇后的笑脸比三月春花还灿烂。

    皇帝敏锐发觉了她声音里的稚气。

    傻了，皇帝福灵心至。

    心智变成幼儿了。

    之前便有前例，宫廷秘药太过霸道，生生疼着，轻易还死不了，实在熬不过去，有疯的，也有傻的。

    傻了倒干净。皇帝心中讽刺，他一向看不起皇后那闲不住没事找事的德行。

    “小五哥哥，你来接我啦！”皇后笑得像吃了蜜糖一般，眉眼间……皇帝皱着眉再次仔细分辨，眉眼间，那是——春意！

    小五……皇后……春意？皇后对那个小五……

    想明白的皇帝一瞬间就绿了脸：这小五到底是哪号人物？这么大胆子给他带绿帽子？看皇后的样子就知道对那小五情根深种得狠了！

    小五什么的绝对不是他，虽然他在兄弟中的确行五，但人们对他的称呼都是五皇子，后来是陛下。

    肯定是哪个野汉子……

    皇帝重重喘息，他不喜欢皇后，想皇后早点死，却不代表，他愿意看着皇后投入别人的怀抱背着他偷汉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帝进了牢房后第一次杀气四溢。

    不知死活的皇后却还继续扯着他的袖子，控诉道：“小五哥哥，你说你要娶阳儿的，你说永远和阳儿在一起，你说会护着阳儿，你说永远不会让人欺负阳儿，你说一生一世和阳儿在一起……”

    皇后的脸颊在皇帝的眼中慢慢红了起来，艳若桃李。

    这是三日醉的功效，皇帝这么安慰自己……

    这是因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个“小五哥哥”羞的！被皇后眼中的水意刺激到，不再欺骗自己，皇帝怒意高涨！

    阳儿，肯定是皇后的小名，皇后她叫做木！寻！阳！

    娶！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

    皇帝眼中冒出红光，牙齿死死咬住，怒意沸腾——绝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像是在哄小孩：“告诉我，小五哥哥，他是谁？”

    皇帝发现，他问出这句话之后，皇后脸上的笑花一下子枯萎了。

    “小五哥哥，不就是你么……”

    皇后委屈地说出这几个字，像是控诉一个负心汉，没等皇帝反应过来，她竟慢慢落泪了，泪水划过苍白削瘦的脸颊，雾蒙蒙的眼睛缓慢而痛苦地合上，睫毛一颤一颤：

    “小五哥哥，你怎么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为什么不认我……”

    仍是控诉，这一回却缠上了细细密密的疼，颤抖着，一下一下砸在皇帝心上。

    “你就是小五哥哥！”皇后还在哭着。

    皇帝再也不想听小五什么的东西了，甩袖想要离开，却被皇后死死抓住不放，那雾蒙蒙的眼睛让他心悸：“你说你行五，让我唤你做小五哥哥的！”

    皇帝猛地怔住。

    在看着皇后眼睛的那一瞬，一个破碎的画面骤然涌入脑海，仔细分辨，那是年幼的他，和……

    皇帝惊骇地看向皇后，依稀，和画面中那小姑娘的轮廓重合！

    “小五哥哥……”皇后的呼唤带着柔柔软软的尾音，和那小姑娘的声音奇异交融在一起，惊得皇帝几乎跳起来！

    “你……”皇后眼巴巴看着他，皇帝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