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猛的睁开了眼睛,心口翻江倒海,再也压制不下去,她急忙扯过旁边的一叠纸,然后吐了起来。
结果吐了之后脑袋也瞬间清醒起来,虽然抹了厚厚的一把汗,倒是难得的有几分舒畅。江蓠想起刚才那声“娘亲”,竟然有些心乱如麻。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想要走出船舱,而一个侍女却已经推门而入,她看到江蓠,喜道:“王妃您终于醒了。”
江蓠点了点头,但是瞬间便觉得她的话不对,于是问道:“什么终于?”
那侍女道:“王妃您都睡了七日了,把咱们都急坏了。哥舒将军让我来照顾您,幸好船上备了许多老山参,但绕是如此,都让哥舒将军犹豫是不是要返航。”
江蓠点了点头,心中奇怪,她觉得不过是一闭眼的功夫,怎么就过了七天。
她坐在那里,对着那侍女道:“你去取点水来我洗漱。”
那侍女急忙点了点头。
洗漱完之后,江蓠才知道自己果然是睡了七天的模样,身上积着的尘垢没几天是成不了这个样子的。她走出船舱,硕大的日头当头照了下来,眼前的海面看不见边,远处有漆黑的鸟打着转盘旋,波光反射着,只有一片鳞鳞。
哥舒少游见江蓠醒来,迈步走了过来,江蓠问道:“这几日可还顺利?”
哥舒少游点了点头,道:“这几日都是风平浪静,连老把头都说这样的好天气非常难遇上,过了今晚,大概就能看到扶洲了。”
江蓠点了点头,道:“小心些,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今晚,全都谨慎些吧。”
“是。”哥舒少游点了点头。
江蓠心里微微的不稳,想起半梦半醒之中那声呼唤,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她看着海天相接处,此时淡淡的海风悠然飘过,一切都是安稳的,没有半分的异样。
江蓠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那么担心,或许只是错觉,那种不安只是晕船之后身体虚弱产生的症状,那声“娘亲”也太虚渺了,想到此处,她对哥舒少游道:“这船上没有混进小孩吧?”
哥舒少游正待说话,却突然间顿住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没有混进小孩。”
江蓠正待说话,但是整个船却突然微微的晃了一下,这一晃不仅使江蓠和哥舒少游惊讶起来,便是那边正在弄着船舵的老把头都猛地睁大了眼睛。
但是现在确实风平浪静,这艘船如此的巨大,这晃动虽然小,可是必须要极大的暴风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江蓠的唇微微一抿,道:“小心。”
哥舒少游慎重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直将精神高度的集中起来,但是直到了下午,船都在平稳中前行,再也没有下午所见的那种波澜,仿佛那次摇晃只是一场梦,而除了哥舒少游和江蓠,其他人也渐渐的放下心来。
但是江蓠心中的不安却愈加的浓厚,突然之间,热烈的阳光黯淡了下去,一团黑云慢慢的聚集起来,在海天相接处,突然旋转出一团乌黑。
船上的人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
那旋转的气流带起水浪,“飒飒”之声隔得那么远也依然灌入耳朵。
“海妖!那是海妖啊!”
江蓠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那不是海妖,不过是海上的飓风而已,但是这是在春季,根本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且这情景在眨眼之间转变,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但她还镇定,她对着哥舒少游道:“这不是什么海妖,如果还有人要胡乱造谣,全部抛下海去。”
“是!”哥舒少游高高的应了声。
江蓠道:“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不准多说废话!”
“是!”哥舒少游应道。
“哗啦啦”“哗啦啦”,雨水突然间倾倒下来,天地瞬间黑了下去,狂风狠狠的袭来,船帆被扯得呼啦啦的响,江蓠也差点被风扯得倒了下去。
这变故眨眼便发生,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江蓠一收紧紧的撑住船桅,道:“风灯,把风灯拿来。掌好舵,不过暴风雨而已,撑过了就可以了。”
而那边一个年轻人却已经尖叫起来:“都给你们说这次出海不行!你们偏偏要为了那些金子……”
他的话音刚落,“刷”的一声,哥舒少游已经挥剑而出,头颅轻飘飘的飘起来,然后“咕噜”一声淹没如荡漾的大海。
哥舒少游道:“再敢胡说,便是这样的下场。”
杀人之后,所有人瞬间都被这冷冰冰的尸体给震慑到了,然后迅速的开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把好舵。
这边风灯已经被陆陆续续的点燃起来,一个侍女提着一盏灯来到江蓠的身边,江蓠刚刚接过,那个少女突然惊叫起来,那风灯连带着江蓠的人都被撞了一下,再转眼,江蓠就看到那个侍女被那诡异的风吹得落入了海中。
“王妃!”
那声音也惊恐的落入水中,被完全的淹没。
人命在眨眼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黑暗中的风灯被扯得七零八落,剩下提着灯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小心翼翼的躲避在有遮挡的地方,哥舒少游见了,对江蓠说道:“王妃,您到船舱里去躲躲看看。”
江蓠道:“如果整艘船都废了,我一个人还能活着?我就在这里守着,船在人在。”
“是。”哥舒少游点了点头。
江蓠将手中的风灯提了提,而她的目光却突然一凝。
而其他提着风灯的人也紧随其后的发现了不妥。
“呼——”
“呼——”
“呼——”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得船帆也仿佛要穿了洞,但是那细小的声音却依旧像是呼吸声一样紧紧的贴在人们的耳朵后面。
那声音是穿过浓重的雨幕到达的。
人们的目光不由顺着那凄风苦雨往前方看去。
白色,滚滚的白,在黑暗中,一线白色像是海浪一般的涌过来,在周围波涛荡漾中,那白却安宁如阳光灿烂的午后吹来的雪浪,带着诡异的明媚。
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砰”的一声,一盏风灯突然从后面一个侍女的手中掉了下去,然后被狂风一吹,被狠狠的刮在船壁上,碎的四分五裂,火光瞬间被雨给浇得干干净净。
而这个时候,“哇”的一声,一个人突然吐了出来,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响了起来。
甚至连哥舒少游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灰白,但是看得出是死死的憋着,恐怕一开口说话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吐了出来。
然而江蓠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闻到一股强烈的腥气铺天盖地的袭来,这个腥气是乱的,嘈杂的,迷迷茫茫的涌上来,惊得全身都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所有人都吐得东倒西歪,只有哥舒少游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刀,挡在江蓠的旁边。
船还是剧烈的晃悠起来,掌舵的老人急忙吼道:“把住船舵!把住!”
在这个生死之间,那些人顾不得那泛上来的恶心,急忙用自己的身子吊住大盘,但是饶是如此,那个舵盘却依旧哗哗哗的散落开来,“吱呀”的一声,紧接着,“咔嚓”的声响像是惊雷一般的响起!
船桅断了!
白帆瞬间覆盖下来,雨水“刷刷刷”的罩下来,仿佛一瞬间将所有的前路给阻挡了。
而此时,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亲……娘亲……”
这声音仿佛魔音一般,江蓠心里陡然一惊,这不是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听闻的那个声音吗?
她将手中的风灯一提,然后一刀划破白帆,然后看向前方的白浪处。
那声音却是从那片白浪中传来的。
狂风卷着海潮扑了上来,雨下得愈大,船被灌了水,开始沿着江蓠的鞋边往上,那边老把头慌张的吼道:“排水啊!排水!”
众人都吐得没了力气,在船上趴着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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