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难得,又有何人抱怨?初阳犹记与章侯有约,见众人皆已安顿便要起身离去,却听得族长出声相招道:“方才所遇之将军想必是初阳旧友,可否代为探听沧州形势与募兵之事。”初阳微微颔首,却是一言不发孤身而去。
打马狂奔,初阳心意难平。而章侯见其怒气冲冲而返,不免有些惊愕道:“可是有人开罪于你,不然怎的这般模样?”
初阳闷声应答道:“无事。只不过一路见这许多神州子民为苇原所祸乱,不免有些恼怒。”
“似这般你便着恼,若是见得沦陷之地村落尽毁、坟茔尽平、存活之人十停无有一停时,你又该当如何?”章侯皱眉慨叹道,“若是激愤可用,苇原盗寇早已死于神州万千子民怒火之中。”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百里再无人烟,旧日只觉不过是书文所载,然今时赫然现于眼前,谁人又能不愤慨?”章侯声音虽是平静,却掩不住其中黯然之情,“血色侵染处处,当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仰首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章侯,初阳不知为何怒火渐渐消退,轻声问道:“不知近来战况如何?章侯可愿为我讲上一讲?”
“近来局势趋于稳定,两军相持不下,各有胜负。我军扼守武城、燕京、涿州、沧州、滨州、沂州一线,虽是寸土不让但伤亡颇大。”章侯眼角已是微红,许是想起旧日亡故同袍。
“初阳医术超绝,媲美国手,不知可否随我前去救治伤患?若有初阳在,必能妙手回春。”章侯猛然想起此事,眼中一亮,急急问道。见初阳心有所思,章侯若有所失,轻声追问道:“道法不可轻易示人,莫非医术亦有禁忌不成?”
“我何曾有此话?章侯也太过于心急。医者父母心,我若是不去岂非失却医者之心?”初阳嗔道,“我方才欲要问你募兵还有几日完结?募集之兵士可有特别需求?”
“随军郎中但求医术精湛,和募兵却无关联,初阳何来此问?”章侯颇为不解。
“方才入城与我同行之人乃是沧州、登州后裔,合族习武成风,俱是弓箭娴熟、刀法纯熟之辈,若要从军可能得用?”初阳快言快语,将来意一一挑明。
章侯大喜道:“若此等人从军,不需操练便可上阵,岂会不得用?不如明日便将儿郎们请来一见,我亲与之录名。后日我重归军中,将往沧州、涿州镇守,初阳勿要失约才好。”
“若是如此,我三杯罚酒姑且记下,待得凯歌高奏时再与章侯尽兴畅饮,如何?”初阳笑着提议道。
“好。待得山河重整之时,自当与初阳一醉方休。”章侯见初阳笑颜如花,与当年亦无二致,心中再无一丝遗憾。
越二日,族中男子辞别家中老幼而去,各自惜别。独有余氏血书“死”字以为鼓舞,其词曰:神州蒙难,贼寇狰狞。吾族男儿,自当请缨。旌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岂有父母不惜其子?然忠孝难全,又有几人豪言若此?见者无不动容,而初阳心中若为烈火焚烧,更生许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