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队而行却是多有叨扰,但有危急之事尽可差遣,不须多礼。”
“何来叨扰一说,此当是我族之幸事。我等未知初阳可擅骑术,故而橐驼马匹皆已备下,任意择选其一即可。”余氏言谈温煦,举止得当。
初阳正要推辞一二,却听得舜英雀跃道:“听闻橐驼平稳远胜骏马,别有一番滋味,姊姊我们便选橐驼如何?”舜英年少可爱,此时出言虽是略显莽撞,然何人又肯苛责?
旁有一人出手相招道:“舜英年岁虽小然见识不少。橐驼性子迟缓却最是安稳不过,妇孺骑乘亦无所惧。橐驼正是由我掌管,舜英可愿随我同去挑选?”
舜英闻言跃跃欲试,却不敢擅自主张,故而无言仰首望向初阳,若有恳求之意。初阳如何不知其心,假作不喜思索片刻方才首肯。舜英欢呼不已,途中犹不忘频频回顾,转过街巷口仍能听得其叽叽喳喳问个不休。
初阳英娘对视一笑,依旧随着余氏前行,只见坊间店铺皆已闭门,院舍皆是虚掩门户,隐约可见其中人影憧憧,却无箱笼之属。初阳不免有些愕然,余氏察言观色而知其意,笑而释疑道:“此去神州路途遥遥,即便橐驼可堪重负又怎能将一切事物带回?故而除却细软银钱、先祖骨灰、书籍牌位、饮食之物,其余概不带走。”
“原来如此。笨重之物携带不易,如此干脆舍弃,可见族中果有决断、达通事理。”初阳赞许数句后转而出言探问未知之旅,“未知此去大食、波斯一路地形如何?族长心中可有计较?可有盗匪之害?所经城邦可有奇风异俗须得多加注意?”
“我族常年于此间往来不断,一应事宜倒也不需多虑。而我族先祖多由沧州、登州而来,尚武之风甚重,又何患盗匪之属?然由此而东诸国多崇天方教,故此女子须得以头纱覆面,初阳若是不能从俗只怕多有是非。”余氏娓娓而谈,应是所知甚详。
“既是如此,自当入乡随俗,还请族长替我姊妹三人稍加准备。”初阳非是喜好抛头露面之人,对此自是再无异议。
共祖祠中早已是空空荡荡,儿童诵读之声不再,藏书阁中书籍踪影全无,供奉牌位亦早已珍存,立于其中颇有人去楼空空寂寂之感。余氏一众亦不免面有惘然,若有所失。
翌日清晨,合族而出,唯留空城一座。然数百年羁留,孰能无情?妇孺不免暗自戚戚,老弱多有哭泣之音,男儿亦自眼眶通红。马匹若知将离乡而去,恢恢之声不绝于耳;橐驼应知再难还乡,恋恋不去依依之情想而可知。
见此情状,初阳长叹一声,建言道:“若是不舍此处,待我施法以林木掩之,以荆刺护之,如此一来外人必难入内毁坏,鸟兽亦不可以之为巢穴。”
余氏强忍泪意,摆手而道:“我族于此是为异客,何有客人归去而依旧占据主家之理?若是他年有商旅游客经过此处,也可稍做休憩之用。”
言罢转身,长鞭劈空爆响三声,若有催促之意。橐驼马匹虽是不舍终是缓缓而行。耳中语声绝,然群情黯黯,如闻泣幽不绝。
不知何人慷慨而歌,其词悲壮,应者四起,久久不去。自此再无回首之人,同心往神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临近,诸事繁杂,更新只怕不能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