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牵牛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杨浇水很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但他是个老实人,不喜欢跟人冲突,于是就挂上招牌式的笑容,跟杨牵牛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却是毫不迟疑地站在老婆子的身后。
“杨浇水,你衅事?”
“嘿,小牛哥您这是哪儿的话!”
杨浇水笑嘻嘻地摆手道:“咱们有一说一,该是啥就是啥,哪儿跟衅事扯得上干系?”
冷笑从杨牵牛的鼻孔里发出来,那种轻蔑的神情就好似在看一只土狗。他向来瞧不起杨浇水,这个人混到四十二岁,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每日价只顾着自家那座吃力不卖好的果园,家里的前门院墙还是昔年用黄土浇砖垒成的,三条老窑洞旧得快发霉,大杨庄稍微混的差不多的,都不至于这么穷酸。不客气地讲,就是把杨浇水阖家放到古代,那也是穷得震天响,旧时代好歹还有几座砖瓦房,至不济搞几根上好的木料,那也算是豪门。且不说,目下都是新****啦,日新月异的时代,他却依然没有长进。
说到这儿,还有个笑话。
杨浇水家土墙多,每次下雨,他家就是一水儿的烂泥。稀巴烂地流满地,把隔壁家的砖墙都染得污秽脏黑,邻居不免火大。
每逢下雨,村委几个之间常调侃,烂泥扶不上墙。
这烂泥,说的既是杨浇水,也是杨浇水家的墙,说完之后便是哄堂大笑,纯拿他找乐子。
杨牵牛知道杨浇水是个老实人,但老实这个词语在他的语境中有个新鲜的定义,那叫夯货。杨浇水越实诚,杨牵牛就越瞧不起他,因为在他看来,杨浇水那根本就不叫实诚,只有从头至尾的傻。这年头不多长两个心眼算计别人,反而老实得像个糊涂蛋,多稀罕哪!
“你信?你算什么东西?你信有个屁用!”
杨牵牛抖动着他那瘦削得好似猕猴的身板儿,一颗贼袖珍贼锃亮的小平头脑袋不住地摇晃。
见他语气不善,杨浇水心里也有火气,所以面无表情地道:“刚才俺亲眼所见,是你跟老头儿抢东西的时候把他踹下水。天老爷作证明,今儿个谁要说瞎话,谁就两个眼珠子挖出来,半夜给老太太当马灯照路!咋样?”
“我呸!”
杨牵牛朝杨浇水身前吐口唾沫:“你眼见,你眼见个屁!半辈子混不出人样的夯货,你他娘的也配当证人?赶紧给爷死开!”
说着,他提起右脚朝杨浇水踹过去。
杨浇水呵呵一笑,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过这一脚。
他躲过去,杨牵牛却惨了,十足的力道从腿上送过去,却没想到杨浇水这夯货身手如此灵活,一脚踹到空气,再没着力点支撑,哎呀惨叫着,也掉进了洪水中。
这下倒是把杨浇水给惊着。
他虽然有心教训杨牵牛,却没有下死手的狠心,眼看着杨牵牛被浪潮拍向漩涡深处,杨浇水二话没说纵身跳进水中。他水性极好,双手只拨腾几下,就游到杨牵牛的身旁。杨牵牛如蒙大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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