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轰隆隆的巨响自耳边倾洩而下，仿佛贯穿了颅脑，在混沌的神智间急湍砯石；黑暗却像温暖的母体，伸出柔软的触手，牢牢地将意识束缚在摇荡的漩涡。漩涡与飞湍之间，一个孱弱的念头生出。抱着这丝清明，莫里亚蒂挣扎着从混沌中苏醒过来，身体骤然间从温暖堕入冰寒，回到人世。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什么。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几秒钟过后莫里亚蒂才意识到那不是冰雪，而是一道雪练般的瀑布。冰冷的水丝飞溅到他的脸颊、嘴唇、睫毛上，让视界又多了分虹彩的斑斓。他眨了眨眼睛，尝试着指挥自己的身体。很好，非常灵活。现在他该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他和夏洛克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有关穿越的事情。夏洛克推断说只要用符合当前世界的方式死一次，就能够更加深入；而莫里亚蒂也认同这点，所以在解决了可能会给穿越带来问题的麻烦后，他们先后跃入悬崖，然后就像每一次穿越时那样失去了意识……又重新拿回了意识。

    但莫里亚蒂心知肚明，夏洛克一次次穿越的目的并不是越来越深入自己……而是像一个事先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走完必要的历程，回归最初的起点。夏洛克愿意去死，因为他要活着。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后，是不是就完全结束了呢？

    随便你找谁去玩吧。爸爸不奉陪了。

    莫里亚蒂悠闲地在岩石上-翘-起二郎腿，哼起了歌。他哼的是《安魂曲》的选段《进堂咏》，曲调和水声的节奏居然意外合拍。兴之所至，他扬起湿漉漉的衣袖，摆出华尔兹的姿势，随着乐曲的进行而抱着虚空翩翩舞蹈。这动作给他冰冷僵硬的躯体增加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但莫里亚蒂丝毫也没有拔-出魔杖解救自己的想法。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从色彩冰冷的山石、瀑布与脚边那条奔涌的长川上掠过，唇边带着微笑，脚步像个醉汉——这世界到底还想干什么呢？

    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莫里亚蒂踉跄着转了个圈，摔倒在了他一开始坐下的那块岩石旁。视线落在了这块岩石上，莫里亚蒂忽然间哈哈大笑。他翻过身，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把手掌放在唇边吸吮流出的血液。没错，这个世界还不打算让他死……对于夏洛克而言，莫里亚蒂还有用处，很大用处。恐怕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成为了福尔摩斯的敌人。悬崖、瀑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莱辛巴赫。”莫里亚蒂喃喃地念着，懒洋洋地躺在地面上，任凭冰冷的水流一点点带走身体的温度。真棒……好极了……应该还有一个手下，因为既然在故事里他跳下了悬崖，就不会有活着的可能，这块巨石却出现在了这里，明显是新近被人从山上推下的，因为底部裂痕甚至还没湿透，而另一端还有明显的撬棍刮痕……这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那个在悬崖争斗中活下来的人的。毫无疑问，夏洛克……联系到试题上看到过的有关坠崖的问题，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有一个忠诚的手下，时刻准备着对夏洛克复仇。既然这么忠诚，又怎么可能不去寻找主人的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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