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话撂这儿

自己缩成一团，背弓着，花白头发里边儿有些短茬凌乱地支了出来，额头上几道褶皱杠，肌肤松弛，眼睛浑浊，嘴巴还嘬了起来，远看着就像个老鼠模样。

    李欣站得便有些远，李岳氏这副模样落她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年轻时不管怎么样，到老了不也就这样一副样子？好些，临活到头时候头脑还清醒着，但可能也已经是蓬头历齿，几乎也说不出什么囫囵话来了。差些，就像李岳氏这样，脑筋已经不大清楚了。活着也是糊涂地活着——不过是熬那个日子。

    她就忍不住想，自己将来也要面对爹娘亡故，再过些念头，关文和她也要走这条路。一年一年时间过去。谁不会终走那一条路呢？

    这一辈子汲汲营营，死时候能带走什么……

    李厚伯转回脸来，默不作声。

    刘氏就说：“大哥不说话我就当大哥你默认了。老太太这会儿思维不清楚，家里事儿不也一直是大哥大嫂你们拿主意，老太太能有什么说头，给她吃什么穿什么，她不也就是吃什么穿什么，平时吃饭睡觉洗澡啥都要人伺候着，哪能把她说那些个糊涂话当了真。”

    李厚伯彻底不能反驳了。

    刘氏又道：“起屋子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家拿主意事儿，其实犯不着拿这个麻烦大哥三弟你们。但既然婆母说这要影响老李家运势，你们担心你们会受影响，我也找了道士看了，说没问题。王道士大嫂你知道吧？给金娃子除灵。写金丹簿那个。”

    朱氏便点点头。

    “王道士丧葬这块儿活计干得不错，看风水也挺有一手，大嫂你也该知道。我这就是请他看风水，还让他寻个空给我拟拟动工日期。这些都说好了。”

    朱氏便也默声不说话了。

    刘氏就压根没问过李厚叔啥意见，李厚叔自然也不好说他有什么意见——前头他二嫂明明白白说他不帮侄女儿，躲祸事儿呢！

    刘氏又说道：“那至于老太太办寿事儿，我也把话撂这儿，我反正是不同意办。”

    “你这可不大好……”

    李厚伯刚说了一句就被刘氏打断：“大哥你先听我说完。”

    李厚伯瞪了刘氏一眼，又看向他那个从刘氏说起话来就一直没吭声二弟。心里头一肚子火。

    被媳妇儿拿捏住那样儿！

    刘氏说道：“老太太就这个德行了，每天都浑浑噩噩，谁知道哪天她会不会又跟今儿似犯了浑，当着大家面儿说些不着调话？要真给她做寿，寿宴当天她闹笑话，丢脸不还是大哥你们？”

    刘氏顿了顿又说：“这是其一。其二呢。老太太这寿又不是整寿，犯不着大张旗鼓地操办。要按照大哥你说那个标准要大办一场，那些隔得远只晓得整寿时候才来亲戚暂且不说，单就是那笔开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厚伯便道：“这个我们三兄弟……”

    “这个可赖不着李老二去。”刘氏挑了挑眉，话说得非常明白：“我前头不也说了，当初分家时候李老二可是基本算是啥都没拿，好不容易攒下一点儿钱，就只等着起屋子了。大哥你说是老太太做个不是整寿寿宴重要，还是我们一大家子住地方重要？起了屋子我们家可一点儿存留都没了，哦，倒也不对，还有一些棺材本儿……大哥你是要我跟李老二把给自己留棺材本儿给掏出来？”

    李欣顿时眉梢一挑——她娘学到她教这招了？

    李厚伯自然不好答这话，避重就轻地说：“哪就只剩了棺材本儿了……”

    “可不就是只剩了棺材本儿了嘛。”刘氏叹了口气：“家里哪儿不花销？山子要找私塾先生给他启蒙了，这会儿又多了一张嘴要吃饭，斐子当了村长四处要去活动，对对，还有铭子，他这要考秀才，束脩不说了，书啊笔墨纸砚啥都要给他备地齐齐，这哪哪儿不花钱？”

    刘氏就看向李厚仲：“你说是不是？”

    李厚仲只能点头说：“是。”

    刘氏便看向李厚伯：“大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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