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看,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史陪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过来,说是奉太皇太后之懿旨,送该女子前来为皇帝侍寝。
大太监忙劝道:“皇上才睡下,这会子可能…没那个兴致。您两位还是请回吧。”
那女子将头上的帷帽拉下,露出一张闭月羞花般的娇颜。女史说:“天生丽质难自弃。如此娇娥,皇上定会喜欢,怎么会没有兴致?你们别拦着了。”
大太监依旧拦在前面,说:“不行,没有皇上的谕旨,小的们是不敢叫任何人进去的。”
女史说:“这是太皇太后亲赐的,俗话说,长辈赐,不能辞。皇帝怎么也不能辜负太皇太后的好意。你们赶紧让开,不然太皇太后怪罪下来,你们一样地吃不了兜着走。”
大太监只得放行。
结果,皇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惊扰,一怒之下居然拔剑杀了那女子,同时将当日轮值的内侍们一概杖三十。
太皇太后闻讯后心惊不已。
这一日,新皇祁潜带着皇太子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并请罪说是前日失手杀了皇祖母亲赐的美女,拂了皇祖母的好意。
太皇太后脸若冰霜,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祁潜说:“皇祖母一定要这样认为,孙儿也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怒道:“叫你立皇后吧,你说你思念亡妻,此生不再立后,有你父皇做的先例,哀家也不好说什么,那也就罢了;那你就按着宫里的规矩传唤后宫妃嫔侍寝吧,你就能叫那几张绿头牌落满了灰尘;哀家好容易物色到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去给你侍寝,你就能失手把她给杀了!你这是杀一儆百还是敲山震虎,故意做给哀家看的?”
祁潜说:“孙儿不敢,孙儿一来是因为政事繁忙,二来也该为父皇守孝,故而近期不欲接近女色。”
太皇太后说:“皇上,论理哀家不该过问你的内宫之事,不过你也该做得合适点!虽然说你该为了你父皇守孝,可是,身为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也甚为要紧,倒是不要拘泥于那些。咱们可以不大张旗鼓地选秀,哀家给你私下物色几名才貌双全的女子,先都做宫女子吧,要是其中有合你心意的,等你父皇的孝期一过,再提拔她们不迟。”
祁潜心想以前做太子做得委委屈屈的,现在当了皇帝了还不能为自己喜欢的人争取吗?还要弄些碍眼的人来惹他不高兴吗?
祁潜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微微笑着说:“皇祖母,实话和您说了吧,孙儿早有了合心意的人,今生只愿与他厮守,不想再叫别的什么人搀和进来了。”
太皇太后猜到那人在他心里的份量极重,可是没想到会重到这种地步,便沉下脸来说:“别说他是个男子,就是个女子也不能这般独擅后宫,不许别人侍寝!”
祁潜处之淡然地说:“祖母,您是吃斋念佛之人,最是清心寡欲的,今儿倒是管起孙儿被窝里那点事了!还是谁在您耳边吹了什么风?”说着,祁潜的声音瞬间变厉,道:“朕倒想知道什么人那么大胆!往日父皇可以血洗后宫,朕也不介意照样来一次!”
太皇太后顿时语结,气得说:“你行啊你,为一男子而废止后宫!你就不怕传出去叫御史台那帮子人天天上折子,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淹死你那宝贝疙瘩!”
祁潜看着太皇太后,缓缓地说:“皇祖母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说:“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虽然身居这慈宁宫,可是我的心思神意却是时时刻刻都看护着你和彬儿的,若不是看在他往日医治了渊儿,后来又治好了彬儿的份上,我早就下懿旨赏他三尺白绫了。”
祁潜认真地看着太皇太后,说:“三尺不够,六尺就够了。”
太皇太后气得拍桌子,怒骂不已。
祁潜很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算是忤逆,俗话说“父母在,不言老”,连感叹一声岁月流逝都不可以,何况在长辈面前说什么要与心上人同生共死的话呢,故而祁潜并不作声,任由太皇太后一通怒骂,仅用坚决的眼神表明自己说的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太皇太后最后哭着说:“你怎么能是这样啊,枉费了我这意悬悬操了一世的心!”
祁潜知道解劝无用,不如将彬儿抱来,这小家伙一扭缠上身,老太婆再大的怨气也能散得差不多了。
果然,祁彬一来,咿咿呀呀地一说话一撒娇,这剑拔弩张的态势就消了一大半,一祖一孙一起逗弄稚子,不知不觉融洽了许多。
祁潜趁势说:“皇祖母,您怎么老是觉得自己人吃亏,就不想想他吃的亏更大呢!我好歹还有彬儿这么个好孩子,他可是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以后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亏得他心里全无羁绊,只是全心全意地对彬儿好,治好了彬儿的眼睛不说,还教得彬儿如此聪明。这样的一个人,我若不肯全心对待,我还算是人吗?实话和您说吧,他对我而言,就像是这太阳,这光一般。人离了太阳、离了光,能活吗?就算能活,活着能有乐趣吗?所以,皇祖母,求您成全,就容许孙儿任性这一回吧!”
太皇太后眼里有泪坠落,不过最终还是妥协,道:“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婆子的话你不听就算了,唉,横竖也没几年活头,何苦讨人厌弃!”
祁潜跪下谢了皇祖母。
自此日开始,祁潜终于实现了“芙蓉帐下卧鸳鸳”的愿望,正大光明地在皇宫内殿与心爱的环儿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