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茵并没有按照浮云子的提示去破天岛,她几乎踏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终于在岩谷山顶的宅子处找到了悉玉。
她知道谁才是这场棋局的大手,解铃还须系铃人,方能对症下药。
悉玉还是旧时模样,坐在树下独自一人静静下着棋。宅子和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改动,一草一木都是原来的布置;妞妞们也还在,欢快地端茶倒水。
唯一不同的是梅花树枯萎了,枝桠上一朵花都没有,看着一片苍凉。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如河流缓缓淌过。
“他是个聪明人。”悉玉把一颗子落在棋盘上:“荒皇的女儿是我的盟友,那天她嗅到曜天狼的气息后,一时把持不住将他拐走,岂料后来引诱不成,反被三言两语套出实情,猜出了你的下场。接下来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他找我做了个交易,让我保住你,而他替你祭了破天岛的十二巫。”
叶茵声音很轻,像深秋的落叶:“怎么祭?”
“以身饲之。虽然比不上同为巫族的你好,却也是独一无二的绝佳替代品。巫神们的残魂没有像样的血肉祭品,是不会平息怒气离开破天岛的,末世也不会真正结束。”
“所以之前那些,都是在演戏对吗?”叶茵低声问:“只是为了让我寒心?”
“可是,你今天还是来了。”
“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做交易的东西吗?寿命也好,血肉也好…有没有你看的中的东西?我明白,想要做什么,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悉玉拿棋子的手停了一停,声音带上了点调侃:“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等唯利是图之人。”
“不,你只是很公平而已。”叶茵摇摇头:“我知道你从来不会骗我。”
悉玉笑了笑,没人能看出那笑容里的真实情绪。
“所以,你能告诉我,怎样去他身边吗?”
“你已经是大巫,不死不灭,是去不了他身边的。”
“不,破天岛上的那十二个都会死,他们比我强大,所以我也一定能死。”
悉玉伸出手轻抚叶茵的脸颊:“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修成永生的大能一心求死的。”
“我不是什么大能。”叶茵说:“我想见他,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最后一次告别的方式不对,我们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
“见过之后永远消失也无所谓?”
“嗯。”
“两个傻子。”
“是的,所以我们很相配。”
悉玉叹了一口气,翻过手心。无数象在他掌上缓缓旋转着,通身绽放着神圣美丽的光辉。
虽然这玩意在自己体内将近十年了,叶茵还是觉得它很有距离感,呆呆地看着不敢靠近。毕竟她不过是暂用者,悉玉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它会把你送到那天的祭神场里,附带的防护之力大约会残留一个时辰。你已不是它的宿主,所以进去后就出不来了,最终会被里面的无数象业火慢慢烧得什么都不剩,准备好了吗?”
“等一等。”叶茵忽的说。
悉玉微微扬起嘴角:“后悔了?”
“这一去就再也不能见面,我想和你道个别。”叶茵灿烂一笑:“谢谢你,今后多多珍重。”
悉玉看着叶茵的眼睛,并没有回答她。
他念了诀,催动了无数象,无数象在他掌心内越转越快,忽的一片大亮,叶茵眼前一黑……
好热。
叶茵勉强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已身处一片火海,看来这里是所谓的祭神场了。自己身周有一层淡白色的光,炽热的火焰似乎很畏惧那光,并没有烧到她身上来。
完了,不知道卓承兰被烧死没有。
叶茵跌跌撞撞地奔跑呼喊起来,这个场子很大,她好容易才在一根柱子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卓承兰,泪如雨下地扑了过去。
是他,虽然被烧得很狼狈,发丝也仍旧是银白色,但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正是他的。
平日刻意压抑着的情感顿时全部爆发了出来,叶茵第一次发觉自己根本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淡定理智,相反她的心早就被阴暗的情绪侵蚀了,她怨恨,嫉妒,自卑,痛苦。
她明明想他想得快要发狂了。
“承兰,承兰……”叶茵拼命抱住他的身体,让自己身上的防护之光尽量也笼罩住他。
火焰离了身后,卓承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茵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同时包含如此矛盾的情绪。
想见你,
不想见你。
喜悦,
痛苦。
“为什么会是你,快走……”他想推开她。
叶茵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那一耳光把卓承兰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就在他茫然地看着叶茵的时候,叶茵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卓承兰不再推拒,而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
那一刻,对他们来说,天地间唯有这无边无际的业火,和彼此的体温。
“为什么是你……”卓承兰也落下泪来,他颤抖着抚摸着叶茵的头发:“居然是你……”
“好奇怪。”叶茵哭着说:“我是不知道死过多少回的人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和另一个人死在一块儿是这么好的事情。知道你丢下我先一步死的感觉好痛苦,不能见你最后一面好痛苦,真的是痛苦到无法忍受。要是悉玉那时候告诉我死不成,我这一辈子都要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吧?”
“对不起。”卓承兰不断地低声道歉:“那天那样对待你……”
“没事,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叶茵撕开卓承兰的衣襟,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血印。
“以后不准再背着我乱决定了。”叶茵擦擦唇角的血:“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牺牲,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抛弃而已。”
“嗯,不会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以后了。
“你太笨了。”卓承兰说:“哪有自己来送死的,死一个就够了。”
“你没立场说我。”
“你啊……”
卓承兰靠着柱子坐着,叶茵坐在他怀里面对着他,两人轻声说着话。
“他们都过得不错,司令和司令夫人身体很好,泽莲也稳重多了。”
“那就好,总感觉我们这样殉情的罪恶感少了很多。”
“才不是殉情呢,我们这叫壮烈牺牲好不好?给天下人做祭品什么的,好歹也给我们夫妇单独立个碑吧?”叶茵忽然想起乔昕然,撇了撇嘴:“算了,那货不是个东西,不指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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