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内,雪无痕小心的搀扶着君忆萝坐下,只是眉目间那抹担忧之色却始终并未消退。
“无痕大哥,你还在担心烈儿,不对,现在应该是百里烈了,担心他带来的那个人联合起来与你争夺皇位吗?”
君忆萝温柔的拉住他的大手,口吻更是透露着浓浓的顾虑和不安。
君忆萝在她身旁坐下,大手反握住她的柔薏,“我并不是因为他要跟我抢夺皇位而担心,只是在担心你与孩子。”
“如今,他不知从何出寻来的那个名为安浮生的人,那般肯定的说他是真正的三皇子,这让我很不安。”
“倒不是因为我不能再做这皇子,我只是隐隐觉得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有所图谋的,我无论如何都不打紧,关键就怕他会伤害你和孩子。”
君忆萝缓缓的抱住他强壮的腰肢,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嘴角却是露出了幸福而甜美的笑。
“无痕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那个人伤害到我们的,所以你不要总是这么忧心忡忡的,好吗?”
雪无痕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只是面上的愁容却并没有消散多少,但为了不让她也跟着自己一块担忧,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
“想来是我最近忙于政事,精神过度紧张了,想多了而已。”
一旁,抱着自己孩子,正逗着玩的君御墨看着他们两个这般的模样,不由看向身侧那淡然自若的女子。
“颜颜,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洛夕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听闻君御墨的话,轻巧的将杯子放下。
“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
“好事?”君御墨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君忆萝和雪无痕也纷纷看向她这边。
“嫂子,百里烈今日在扬儿满月酒上的那种作为,根本就是来故意砸场子的,而且他又口口声声的说无痕大哥是冒充的,这怎么可能还算是好事呢?”
“我说的好事可不是说百里烈是好人,而是指的风都老王。”
洛夕颜淡淡的笑看着那依旧深感疑惑的两个人,说道。
“父王?”雪无痕微微皱了皱眉,“颜儿此话的意思是……父王他……会与我……”
猜测并不肯定,雪无痕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这一年里,自己与父王朝夕相处,早已将一切看透,若非为了能让父王不留任何遗憾,颐养天年,他是不会答应担下这千斤重的大任的。
洛夕颜挑了挑眉,“无痕,我来问你,方才在御花园内,你觉得风都老王对待百里烈的态度如何?”
雪无痕略略思索,“惊喜,激动,开心,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感慨。”
说到这里,雪无痕的心中竟隐隐有些难过了,只是因为响起了之前自己的父王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如今他也早已释怀,如果百里烈真为了那皇位而回来,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自己给他便是,自己一开始也是并打算接手的。
洛夕颜点点头,“那对安浮生呢?”
“他……?”雪无痕这时倒有了些犹豫,若不是颜儿这般问起,自己倒真的是忽略了。
方才御花园之内,虽然百里烈那么肯定的强调自己是冒充的,那个安浮生又是那么的真情惬意,只是好像父王的态度并不怎么感兴趣,而且还有些冷淡,难道说父王对百里烈编造的这个故事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愕然的看着洛夕颜,脸上却浮现了一抹很明显的开怀的笑意。
“颜儿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让你这么一问,我现在也有很大的把握,这倒真的可以说是一件好事了。”
最起码,他的父亲这次是相信他的,是承认他这个儿子的,这样就够了!
“嫂子,无痕大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呢?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啊。”
君忆萝依旧懵懂的看着两人,歪着脑袋好似一个乖宝宝一样,开口询问道。
“因为你笨啊。”君御墨抱着怀中婴孩晃悠到她身边,伸出手来在她的额上轻轻戳了一下,笑着打趣道。
“二哥!”君忆萝嗔怒的瞪一眼那幸灾乐祸的人,很是不服气的撅着嘴吧,“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嫂子跟无痕大哥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你嫂子的意思就是,你那个原本道貌岸然的公公,现在跟你的无痕大哥是站在一个机场的。所以这次的真假皇子事件,根本不用过多担心,因为那老王自会处理的。”
君御墨一边说这话,一边逗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那浓浓的慈父神情甚是明显。
这小家伙倒也是个人精,似乎更喜欢腻着自己的爹爹,虽然只有一月多大,却也是聪明的紧呢,在君御墨的逗乐下,竟咧着小嘴笑呵呵的,让人看着着实喜欢。
闻言,君忆萝方才的忧愁一扫而光,倍感开心的站起身来拉住君御墨的胳膊,乐的都快要蹦起来了。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公公他真的是站在无痕大哥这边的吗?那这么说,无痕大哥就不会有事,是不是?”
“忆萝,你悠着点,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雪无痕无奈的制止她的动作,他的娘子还是这般单纯率性,即便如今已经身为人妻,马上就要为人母了,但依旧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
自己这辈子能够遇上她,便娶她为妻,当真是自己的幸运啊。
君忆萝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人家也只是太开心了嘛。”
伸出双手又一次抱住自己的丈夫,“无痕大哥,这下子可好了,公公若是跟我们是一个立场的,那么我们要赢过那百里烈的胜算就又大了一成呢。你也不用再过分担忧了,是吗?”
雪无痕好似如释重负一般吐了一口气,无论百里烈与丽姬母子想出多少阴谋诡计来对付自己,自己都可以不去理会,只要他的父王是相信他这个儿子的,那么他就有信心,去跟他们斗下去!
御书房内,百里正雄正襟危坐与龙凳之上,面前的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早已被雪无痕批奏和整理分类好的奏折。
百里正雄的目光中露出了慈祥的柔光,抬手拿起一方轻轻翻看着,面上的喜悦之色缓缓增加着。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这川儿的人品德行,以及为人处世,自己是深有感触,也记在心上的。
像他这般宽厚,仁善,且温文尔雅,更加知善恶,明是非,辨美丑之人,又怎会不是自己和她的儿子呢。
他的性子更是像极了当年的她啊。自己这一生都被权利迷惑着心智,为了权利,为了一切,甚至不惜牺牲了太多的人。
而烈儿,却又是那么偏偏随了自己的恶性,一心想要将川儿除之后快,这样便没有对手与他争这龙位。
曾经,自己始终被这繁华世界,被这欲望邪念蒙蔽着心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母子随意造次。
如今,自己也是半身埋入黄土之人,而这天下却也是不能够交给烈儿这般狠毒的君王啊。
唯有川儿这般爱民如子的才是能够心系百姓的,而自己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权利,把一切阻挡以及与川儿作对的挡路者全部驱逐干净。
烈儿……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且放他一马好了。但若是他始终没有悔过之意,自己也会酌情处置的,真的到了那一天,即便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愿那孩子可以早些醒悟吧。
安浮生从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如今都差不多跪了好些时候了,只是百里正雄却一直不曾搭理他一句,他的两条腿都开始发麻了,膝盖也痛的难受,要知道他可是纨绔子弟,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人跪他,哪有他这么给人跪着的,还要遭受这般罪苦。
然而,为了与百里烈商量好的一切计谋,他安浮生今日也算是豁出去了,等到大事落实,自己可就是堂堂的皇子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事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心中的算盘倒是打的精光响,无奈那双腿真真快要承受不住了,安浮生这才探头探脑的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坐在书案之后的人。
奈何后者正认真的瞧着手里的奏折,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意味。
踌躇了几次,终是不能再忍受这般剧痛,安浮生壮了壮胆,缓缓的开口唤道。
“陛下……陛下……”
其实,百里正雄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眼中看着奏折,可是却也同时在注视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让他跟随自己过来,直接命了他跪下便不再搭理,为的就是给他个教训。
胆敢冒充当今三皇子,还伙同烈儿一起在那么多人面前装腔作势,诋毁他的川儿,这口气他若是不发泄出来,又如何以正天威。
烈儿这忤逆子,自己也算是看明白了,无非是想要这皇位,奈何心肠太过歹毒,一次又一次的想出那么多的奸计来陷害川儿,自己只怪醒悟的太迟。
说到底,他是自己的孩子,这次的事情自己就再饶恕他一次,既然有这么好的替罪羊在此,自己又岂有不用之意。
“何事?”百里正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奏折之上,口吻越发的冷淡,疏离。
安浮生终于得到了回应,这心里还不得乐开了花,也不管人家态度如何,满面堆笑。
“不知陛下唤草民前来有何吩咐呢?草民也跪在这里……”
安浮生尝试着说出了一半的话,偷偷的观察着百里正雄的表情,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这脑袋可就搬家了。
“你自称是寡人的儿子,寡人唤你来,自然是要跟你唠唠家常,确定一下你的身份是否属实,怎么?不乐意?”
百里正雄这次倒是放下了手里的奏章,抬眸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脸上却隐隐散发出寒气和怒气。
“不不不,草民荣幸还来不及,又岂敢有不乐意之说。”
安浮生急忙半趴下自己的上半身,恭恭敬敬的回禀着百里正雄的问话。心中却是一阵得意,听这话音,看来这老王是想要跟自己单独审核的状况。
好在百里烈那个人早已把有关于那个什么三皇子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自己就有什么答什么,绝对会让这风都老王信以为真,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寡人且问你,你与寡人的六皇子百里烈究竟是如何相识的?在你们相识之前你可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百里正雄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缓缓的在书房内踱着步,却并不往那安浮生身边走。
有小太监端着上好的御前龙井走入,低垂着头,猫着身子将茶水放下,百里正雄摆摆手示意他退去。
自行拿起那茶水抿了一口,继而微微蹙了蹙眉看着那下跪之人。
“启禀陛下,草民与六皇子认识是在一间茶棚内,当时草民正与家丁路过,偶然看到六皇子当时正被人欺负,故而上前替皇子解了围,有此认识。”
“在此之前,草民也曾在小时候听爹爹提起过,是在龙渊与风都的一处山野边上看到了当时年少的我,这才将草民捡了回去。”
“只因草民的娘长年未有子嗣,故而对草民宠爱有加,几乎可以说真正把草民视为了亲出,也不想要告诉草民自己的身世,唯恐草民的亲生父母寻了来,她舍不得草民,还是在她过世之后,草民的爹这才告诉了草民有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
爹,娘,你们可别怪孩儿如此忤逆,孩儿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宏图大业,再说,你们与其也都不在了,孩儿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安浮生这谎言可是说的心平气和,厚颜无耻。早在他跟着他爹从龙渊逃走的时候,他的生母就在逃亡途中不幸离世。
而他爹也是心神憔悴,不久便也撒手人寰,倒是给这不学无术的安浮生留下了一大笔钱财。
奈何安浮生财大气粗,几番挥霍,终是落得个穷困潦倒,最后竟连一碗茶水都买不起,无奈又太过饥渴,笨着手脚偷了人家一碗茶水,所反倒被抓住,差点揍了个半死,好在百里烈路过,这才救下了他的一条贱命。
百里烈那日并没有死,只是被他姐姐的那一掌打的暂时休克了而已。
早在守灵的第二天,丽姬就发现了他还活着的事情,便精心布置好了一切,偷天换日,将真正的百里烈换了去,用了另外一个小太监的尸体滥竽充数,风风光光的葬了去。
而她自己则也在随后的时间离开了皇宫,原因便是丧失儿子,不愿再多留在这伤心地,其实是要去找百里烈,找最好的大夫为他治伤,并开始继续实施夺取那皇位的计谋。
他们这次便是想了找个傀儡,让他来冒充三皇子,与雪无痕相对抗,直至把雪无痕完全打倒。
这样,即便这个假的三皇子得了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大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是想要这样一个滑头又肯听话的人着实不是那么容易的,却就在这时,刚好让这百里烈遇到了安浮生这个蠢货,由此,便有了洛夕颜儿子满月酒上的那一幕。
这事情呢本是百里烈救了这安浮生,这安浮生倒好,在百里正雄面前一个劲儿的夸赞自己,愣是把百里烈说的一无是处,若是这番话让百里烈知道了,他绝对会气的吐血,从而后悔自己找了这么个愚蠢而不要脸的货色。
“原来如此。”百里正雄淡淡的一应声,拿了茶水再次喝了一口,继而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声。“来人。”
便有一随时恭候的太监缓缓而入,躬身在前,甚是恭敬的俯首。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百里正雄挥了挥手,那太监走至他身侧,弯下身来,百里正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这才说道。
“听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
“去吧。”
“嗻。”
安浮生有些困惑的看着那离开的小太监,继而又将目光转向百里正雄。
“陛下,您……”
“寡人方才听了你的话,不由想起了你的母亲来,这么多年了,你可还记得你母亲的样貌?”
百里正雄看似无意的话语却隐含着深深的危机,同时面上的寒气更胜。
果不其然,安浮生一听这话,身子不由颤抖起来,百里烈怎么就没有告诉自己那个三皇子的母亲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呢?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啊?
抬起手有些慌乱的抹了把头上的汗,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回答道。
“陛下如此牵挂母亲,倒着实让草民心生感动,只是草民当时年纪甚小,如今对母亲的样貌倒是多少模糊了,还望陛下饶恕草民的不孝啊。”
“无碍。”百里正雄冷漠的睥睨了他一眼,这谎话倒是说的一出是一出,寡人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还有什么辩解之词。
“寡人不会计较这些的,说来你也是受害人,寡人亦是理解的,起来吧。”
终于得到了指令,安浮生可谓是感激涕零,兴奋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刚刚站起便再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得他整张脸都便扭曲在一起了。
百里正雄就好似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喝着茶,屋子里也并没有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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