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两架马车,载着许家八口人,和简单的家当,在半个月后,浩浩荡荡抵达京城。
因为没有住处,一家子先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由许三去京城大街上找房子。一来是许三来过京城好几回,是一家子中对京城最熟悉的一个,二来是跑腿打探消息这类事,向来是他的拿手本领。
京城的房地产行当十分繁荣,许三在外头问了几家,有人要买大宅子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中介贩子。一天不到,上到客栈来推销的京城小贩,让许家应接不暇。
然而许大都不满意。
没别的原因,就是太贵了。
随随便便一栋宅子就要上千两银子,穷苦出身的许大哥表示不能接受这种价格。
后来人群散去,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贩,拉着许三鬼鬼祟祟道:“京城的宅子价格连年水涨船高,不过看你们是诚心买,我手上有一栋房子,位置虽然偏了点,但是里外十余间房,外头还有一间门脸。先前房子主人去了外地谋生,宅子空了几年,也不讲究价钱,一口价二百两,如何?”
许三跑了两天腿,也打听清楚了京城的房价,确实动辄几千两,听到这人说有二百两的宅子,立刻来了兴趣,跟着小贩去了看了下,果真如他所说,除了地段稍微偏了点,有院子有围墙,十余间房加上门脸,不仅一家子住着绰绰有余,还能直接开铺子。
至于地段偏僻,对他们从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许三觉得捡了个大便宜,立刻回去跟大哥报告。
许大一听,二话不说,便同小贩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一家大小第二天就从客栈搬去了新宅子。
这宅子在京城主街的一条后街小巷中,地段确实冷清,小街上除了一家寿衣店和一家棺材铺,其他铺面都破破烂烂大门紧闭,想来是无人经营。
那棺材铺的老板见着对面宅子搬来了新主人,嬉笑着上前,拿出两章黄色符纸,道:“几位小哥,这宅子可是凶宅,要不要买两张符纸辟邪?算你们便宜点,五十两一张。”
许大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干脆来抢?”
老板上下打量了这黑脸汉子一眼,嘿嘿笑道:“不是抢不过么?”
许二咦了一声,问:“你说这是凶宅?”
老板点头:“可不是么?早年死过好几个人,这些年一到晚上就闹鬼。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这宅子可是卖了几年没卖出去,也只有你们不知情的敢买。”说罢,又举起手中的符纸,“不过你们要是用我的符,再厉害的鬼也不用怕。这样吧,再便宜点十两。”
许三啐了一口:“难怪这么便宜。”
许大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以为天上能掉馅儿饼?”说罢挥挥手,“怪力乱神信不得,都是自己吓自己。”
其他人一听也是,大晚上的,估摸着鬼怪还没黑脸大哥吓人,于是也就没放在心上。
说起这宅子,早年是座磨坊,磨坊老板有几个小钱,娶了三个媳妇儿,都是进门没几个月就见了阎王。磨坊小老板眼瞅着不对劲,也不敢再娶媳妇填房,揣着把银子去城门下找了个半仙回来。
那半仙在磨坊院子里转了一圈,捋着胡子高深莫测掐指一算,道这宅子煞气冲天,是座阴气缠绕的凶宅。
磨房老板一听,吓出一脑门子冷汗,再塞了几把银子给半仙,连夜当了房子,天没亮就拖着家当,带着两个小伙计,屁滚尿流地赶着驴车去了外地,从此一去不返。
但此后,凶宅的名声不胫而走,还有很多附近百姓,都声称见过晚上闹鬼。于是这宅子几年都没卖出去。
直到遇到不知情的许家。
因为是荒了好几年的宅子,院中杂草丛生,门窗也多有损毁。但二百两的京城大宅子,总不能要求拎包入住。
但许家兄弟是谁?可都是劳作好手。放下家当,拿起工具,就哐哐当当开始修葺。
锦瑟负责打扫,而许香和涅生则担任起采购的重任,揣着一把银票去大街上置办家需。
虽说是举家搬迁,但路途遥远,许家携带的家当寥寥无几,连床褥被子这些都得重新添置。
许香和涅生两个孩子,穿着打扮,虽然很平常,走在大街上却十分打眼。一个长得如花似玉却是个小跛子,一个举手投足气质不凡却是张阴阳脸。无论谁见了,都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因为要大肆采购,许香和涅生赶着马车上的街。
京城的大街十分宽敞,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
每到一个采购的铺子前,两人就将马车停在旁边。
采购完生活必需品,两人就来到京城一家知名布匹店,按着锦瑟的交代,让两人买些好看的布匹回去,她要给大家做几身新衣服,到了京城,就要有京城人的样子,不能丢份。
许香到底是个姑娘,看到花团锦簇的丝绸锦缎,就有点移不开眼,挑来拣去,半响不愿挪动步子。
涅生看着她难得流露出这种小女儿姿态,也不催她,就目光柔软地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一点意见。
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哪家的畜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踢我家小主子!”
涅生和许香闻言皆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往外疾步走去。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手中长鞭往自家马儿脑袋抽去,马儿受痛,嘶鸣一声,四脚朝天,马车翻倒在地。
这马儿跟着许家多年,从乌龙村到京城,一路风尘仆仆,还未休息好,又被许香和涅生拉出来采购,不想平白无故飞来横祸,脑门上生生多了条血印子,因为被拴在树上不能疾驰,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喘气。
许香心疼地不得了,指着那小厮跳起来怒骂:“你凭什么打我家的马!”
那小厮一看就是来自富贵人家,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朝她喝道:“你家畜生竟敢替我家主人,我不仅要打你的马,还要打你这不长眼的马主人!”
说完,竟然真的朝许香挥来一鞭。
只是那鞭子还未落下,已经被涅生一把捉住,他眼神冰冷,但语气依旧温和有礼:“这位大哥,若是我家马儿踢了你家主人,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人动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罢!”
“福贵,住手!”随着一声轻喝,街边的轿子中,走下来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面若冠玉,手执一把纸扇,年岁不大,却是一派风雅之姿。
正是慕王府的小王爷赵瑜。
赵小王爷下了轿子,目光落在许香脸上,淡淡道:“福贵,这马并未踢中我,我只是让你将辔绳系紧些,以防这马儿不慎伤人。你抽打这马作何?”
福贵道:“我见这马扬蹄让主子受了惊,所以才……”
时隔两年多,许香虽然还记得赵瑜这号人物,但是早把人家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认出来面前的少年就是赵瑜。
只见这少年是主人,又完好无损,显然未被自家马儿踢到。顿时就怒了,气呼呼冲到赵瑜面前:“公子,既然我家马儿并未踢中你,你家奴才打伤我家马儿,要怎么算?你信不信我去报官。”
赵瑜小厮福贵嗤笑了一声:“姑娘,你去报官,官大人只会说你有眼无珠。”
赵瑜轻斥:“住口,你给我退下!”
福贵赶紧唯唯诺诺退到一旁。
赵瑜自是还记得许香,两年多不见,小姑娘长高了一截,眉眼也越发分明。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他也有点不高兴,看情形她已经不记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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