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乾坤颠
凉风轻拂,星辰稀薄。
北昂山下的月河塘中升起如绸缎般缭绕的白雾,于四周缓缓弥漫,苍茫的白之中隐约现出一抹虚幻的身影,那人微侧着曼妙身姿,透过白雾的手如抚摸挚爱般,温柔、轻缓地梳理着一头三千黑丝。
无际黑幕上再度升高一轮皎洁清月,是夜,已达深夜。
离那人之外的万丈山峰上,成排黑影背立着月河塘,在跌宕山峰上卷轴般敞开,那披甲雕塑或执斧钺、或执戈戟,时间滞止般矗立无声,静待蛰伏。
连同那座山的外围,静若荒芜,那是极静,连呼吸都得小心而轻,山中应有的走兽飞禽再无,这北昂山连同周围小峰已被列入禁区,那人有言:此处水清非常,突然来了兴致,好生巡视,不能让一只蚂蚁看到他曼妙的身体,可懂?
是以,这片大陆之上的顶级军队,此时成了那人游戏水潭时的看门。
再透过重重白雾进去,除了那人娇艳的唇瓣再无法探到其他,白雾似有生命般,将那人身上的肌肤紧密遮掩。
那人薄唇轻扬,被泉水沐浴过的手指轻轻一动。岸上梨树簇簇声响,莹白梨花到手,与那人红润的指尖相衬,映出了无限妖娆。
捻花一笑,万物忽生。
笑意毕了,那人将梨花别上微湿的耳鬓,慵懒轻唱:“咿……呀……万种幽情无处诉,一病相思命儿呀休……呀。”
一曲尽,那人轻嗤:“温华那小子近来写的词忒腻人。”
岸上有人声音冷冷:“主子,你唱跑调了,还有,这词不是国师写的,你也记错了。”
那人摘下耳鬓梨花,于指尖转动,淡道:“你很闲。”
岸上人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属下在此带领毅方军五百将士看护主子沐浴时的安全,重任在身,一点都不闲。”
“给你的权利似乎太大了,让你学会了顶撞上级。”
岸上人无视,“主子,阮将军已经到北昂山下的三河流带了。”
河中人趴在岸边,眨眨眼,“你已经蠢到这种事情还需过问的地步了?”
岸上人提醒,“主子,阮将军带了七千骑兵。”
那人翻了一个身,水波轻微动荡,“做不到便滚吧。”
岸上人抱拳躬身,“是,属下滚了。”
四周继而又静,那人闭目享受着河床带来的暖意,发出一声长叹。
无味啊。
做人做的太成功,实在是无趣至极。
这世间可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人生无趣,不妨再来点险阻,予调味一剂,或在他周道如砥的平生路上落下一块拦路石。
这能够搬般石,填填道,也比这一帆风顺来得滋润。
老天似乎听见了他的抱怨——水面突然荡起层层波澜。
与此同时,大地震荡,潭中人骤然睁眼,看向四周。
他身处的潭中水位正在以肉眼能够捕捉的速度向下降低,深潭中央形成数个巨大漩涡,情况一瞬间诡异。
这突临巨变,任何人在此关头必定转身逃跑,那人却静立原处,身影不动,只轻一挥手,岸上的衣物起,将他浑身罩地一点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