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月了。”
“沿着京津铁路难道攻不进去吗?”上原勇作忽然问道。
“从京津铁路北上是最短路线,但是也是最艰难之路线。直隶虽是平原,可河流众多,湖淀也不少,杨村的地势就极为险要,除了两侧有湖淀相护,湖淀两侧更有多条河流保护,夏季多雨时要想占领,那在兵力几乎相当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立花小一郎道,他只感觉大本营的那些大人们一定是昏了头了,满洲是秋季进攻最好,冬季坚壁清野什么也征收不到,而直隶则是冬季进攻最好,夏秋两季河流纵横,进攻的路线极为有限。
似乎感觉立花说的对,上原勇作目光扫向地图,看了又看,只从天津往北进攻就要沿着铁路北上即可,若是不沿着铁路,沿着北运河西侧的官道也行。但不管是铁路也好,官道也罢。其交汇点都在杨村。不拿下杨村,根本无法北上;而要拿下杨村。侧翼迂回是不行的,湖淀、河流环护之下只能强攻,东北那么漫长的防线都被支那军防的结结实实,杨村正面十五公里防线,那还不被支那军弄的铁桶一般?
不走杨村,那就只能从秦皇岛、抚宁、卢龙、丰润、蓟县、三河、通州这条路,由东到西攻击。虽然从天津沿铁路可以进占唐山,攻击支那秦皇岛一线守军的侧翼,如此可轻易占领秦皇岛卢龙等地。但至丰润往西,就不是那么好打了,特别是这条路已是燕山脚下,虽然山势徐缓,山体也零散不连,但这可比其他地方险要的多,特别是蓟县,离北京虽只有九十公里,但自古皆是兵家要地。真有那么容易攻占吗?
参谋长的目光在丰润以西游移,特别是盯着蓟县发愣,立花小一郎立即说道:“阁下,整个北京在夏季能通行大军的道路。除了津京一线外,只有保定一线以及秦皇岛蓟县通州一线。保定在远离天津,深入支那内陆。虽有铁路直上北京,但和天津间并无大路相通。这里是不可取的;而秦皇岛、蓟县、通州一线,这里虽然没有铁路。但自秦以来就是驰道,清代更是皇帝去奉天祭祖的御路,年年修缮,路宽在十米以上,且极为平坦,即便支那这里也坚壁清野,拆除了御路上的桥梁,我们也可以重新搭建,并且这一方向并无大河。
至于蓟县,古称渔阳郡,支那兵家多推崇其为制胜之敌,但他们的出发点皆是以防守边关来考虑的,从未设想过敌军是从海一侧攻来。从天津顺着京奉线占领唐山,而后北上至丰润,再往西攻占蓟县、三河、通州。只要攻占了通州,那津京一线的守军后路被夺,势必会退往京郊,只要支那军退到了京郊,那仗就好打了。对于我们来说,关键还是杨村只有十五公里,部队摆不开,其他地方能摆开,但交通又不便,且河流太多,一旦洪涝,那又要像当年奉天那样,被洪水围困了。”
立花小一郎抽丝剥茧,逐渐打消了上原勇作的顾虑,在他看来,进攻北京其实就是两条路,一是天津北上,这条路冬天可以,但是夏天绝对不行;另外一条就是从秦皇岛沿着古官道一直往西,这条路虽然险要一些,但确实是可行的。
“直接修一条铁路便道从宝坻北上不行吗?”上原勇作看着古官道上那些山,还是很不放心。
“阁下,宝坻一定不行。”立花小一郎听到宝坻就摇头。“此县每到七月必定洪涝,去年如此,前年也如此。我军从宝坻攻入北京,势必要横跨多条河流,支那军节节抵抗,等一个月后洪涝,那不但无法进攻,铁路便道也会被冲毁。
阁下,最笨的办法就是最稳妥的办法,取官道虽然远一些,也险要一些,但这条路支那人走了几千年,是最稳妥的。以目前的局势看,华北支那军战力极佳、坚韧十足,要想占领北京,还是要等到冬天才有把握。”
立花小一郎的这一通言语,最终打动了上原勇作,在与大山岩商议过之后,当天晚上,一封长电就发往了东京,数天后东京回电,旅顺第二军交给福岛安正指挥,原军长奥保巩移帐天津,专门负责秦皇岛一线部队的指挥,而黑木麾下的第4、10、13、16四个师团,则成立直隶派遣军第二军,由奥保巩统帅。该部在奥保巩未到之际,就已经拔营北上、攻占唐山,而第8集团军何肇显本想抵抗,却在总参的命令下直接退往丰润。果然,在何肇显退往丰润之后,日军并未马上向北强攻,而是和海军一起占领了秦皇岛,开始清理重建海港。
在总参的预案中,日军能进攻北京的路线就只有两条,一是京津方向,再是唐山丰润方向。前者是天津港作为后勤支持,而后者则以秦皇岛作为支撑,只要在唐山和丰润间布设铁路便轨,那么日军的作战物资、重炮等都可以运抵东线,而满清留下的御路,对于大军来说实在是极为便利,若在沿此路铺上便轨,那么通行条件并不比南线的津京铁路差多少。
日军增开东线之举使得本应杨村大捷而兴奋的国人开始忧心忡忡,很多人甚至开始埋怨满清,若不是他们要祭祖,这条路也不会修的这么好,以致为敌所用。
看到如此评论杨锐只是想笑,国人还是只敢打死老虎,活老虎一点也不敢碰。若不是列强的种种限制,大沽口、军粮城、天津,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日军占领的,正是因为有辛丑条约的限制,复兴军只得退后守在杨村。可即便如此,列强公使们没事有事就要照会一番,今天是复兴军破坏铁路了,明天是炮弹落入天津城外了,反正是烦不甚烦。
列强那边暂时都是小事,现在摆在杨锐面前最大的事情就是因为坚壁清野迁出了一百多万百姓怎么办?和东北不同,辽东本就是山地,且东北未开垦的地方多,之前准备好的农具足够就可以另种新田,至于住,那就只能是移民常用的窝棚解决了。而直隶这便哪有那么多新田可种,山西的新煤矿在填满开平煤矿的工人之后,也塞了些百姓进去,但这只是小头,其他人就不知道往哪安排了。
“我看,还是修水库吧。”水利司司长武同举如是说。“直隶本来水患就多,除了种树之外,上游还是要修水库的,这样也不至于每年都有洪涝。有水库还能存水,旱天的时候也可以浇田,百姓就不要求雨了。”
“我看还是修公路、修铁路都行。”运部盛宣怀如是说,他胡子全白,但精神却是矍铄。
“我看,山西工业园很多基建工程未完,要完工需要的人可不少。”工部徐华封如是说。
“其实,西北那边地多人少,那些没地的百姓,还是可以往那边移民的。日子肯定比在直隶过的好。”农部的陶成章如是说。银安殿本无味道,他一坐下满屋子都变酸了,并且和诸人不同,他穿的还是草鞋。
几个人说完建议,都拿眼睛瞅户部的虞辉祖。去年的预算都安排下去了,现在这一百多万百姓总是要养的,但养也不能白养,总是要干活,以工代赈是最佳办法,就不知道这工到底是归在哪个部门下面。
虞辉祖财神爷当惯了,他对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好像今天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含章兄,户部还有钱吗?”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杨锐只有开口讨钱。
“啊!要什么银子?”虞辉祖回过神了,有些傻楞。
“就是安排那些百姓的银子,还是以工代赈为好,但就是以工代赈,除了人工钱,也还是要物料费用的。修水库也好,修公路铁路也好,做基建也好,移民实边也好,总是有钱的。现在户部能抽出钱来吗?”杨锐问道。
“没有了。”在诸人期盼的目光中,虞辉祖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真没有?”杨锐不死心追问。
“真没有,最后一分钱都安排完了,现在给百姓买粥的钱都是其他地方挪的。”虞辉祖道,很是诚恳,“总参那些人不知道省钱,我听说天津那什么海啸就用了八百吨炸药,一下子一百万元就没了,这也太费钱了吧。”
一说天津海啸,杨锐就巨汗,那不是用了八百吨炸药,而是用了一千三百五十多吨,一百万是出厂成本价,他亲自给天字号那边打电报才搞定这事情的,不想这事情还是传到了户部。他汗道:“那也是做实验啊,最少这一次验证了,谁要从大沽口上岸就要掂量掂量了。再说,也安定了京城直隶的人心啊。”
杨锐如此说,虞辉祖也没再提,只是他道:“竟成,美国那边的债还能再借么?美国公使前两天拜访过我,说是可以帮我们发行战争债券。打仗要钱,各部建设……咳咳咳,也要钱,既然美国人肯借钱,那我们就多借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