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于说谎的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湛露明知道这是威胁,但遗憾的是,她竟然没有一点办法。
湛露想问他,他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看见这个人的眼神没有一点波澜,她意识到这个人确实是没有同情心的。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到底是什么呢?
“你把我带走,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最终,她只能非常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不劳费心了。”黑色的人说,“可以跟我走了吗?”
她试图再挣扎一下:
“能让我与他告别一下吗?或许,哪怕只写一张纸条?”
“不行。”
“那让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吧?”
“你用不着收拾什么,那里什么都有。”黑色的人这样说。
湛露试图找借口拖延一点时间,想要想办法给明夷君留下一点线索。但无论她提出什么,都被黑色的人无情地否决了。
“不要拖延,”黑色的人这样说,“你拖延的越久,你在那里待的时间就会越久。”
黑色人冷酷的话并没能给湛露带来什么安慰。她又要与明夷君分别了,只不过这一次离开的不再是他。
等到第二天早晨他醒过来的时候,他会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能找到她吗?他能把她救出来吗?
一切都是未知,黑色的人所说的话非常模糊,她不懂得他的意思。他说她将成为仙人,然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她将成为天宫威胁他的筹码吗?还是说,她将有机会获得长久的生命,与他永远在一起?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她没有其他选择。于是她向黑色的人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把你的陶埙给我,只要你把它给我,我就跟你走。”
黑色人稍微迟疑了一下,把陶埙交到她的手里。
湛露原本以为那陶埙会是冰冷的。然而它却非常温暖,温度比人类的体温还要稍微高一些,就像是……明夷君的温度。她把它握在手里,感觉到它似乎在微微颤动。
好像它其实是个有生命的东西。
“饕餮的血会永远保持同样的温度。”黑色的人说,“我们走吧。”
湛露本来已经做好了决定,然而陶埙的温度让她迟疑了。但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得试一试。她抿着唇闭着眼,攥紧了陶埙,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以为她会听见陶器破裂的声音,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陶埙好好地立在地上,好像刚才她不是用尽了全力,只是非常小心地把它放在了地上似的。
黑色人用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用这种陶土烧制的东西不容易摔碎,而且饕餮的血会保护它。”他说,“如果你未来能学会适当的法术,你可以用它来守护饕餮的神魂。”
湛露再也找不到什么拖延时间的借口,她从地上捡起陶埙收起来,转头向家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决然道:
“我们走吧。”
黑色人点了点头,一阵风刮过,他们乘风而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来过。
黑色的人走了,清平县城的夜晚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饕餮睡得很沉,一点都不知道他最看重的宝物此时已经离他而去。再过几个时辰,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将会发出绝望的咆哮,化为原型用他有力的尾巴将一切击得粉碎,但此刻他还是人形,他睡得非常安稳,一点也不知道他正在遭遇的不幸,一点也不知道,此后他会不断寻找她的所在,然而却不断经历失败——
此时他什么都不知道,此时他还仍然能感觉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