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北烈挑眉,随口反问道:“这些事怎么了?”
粉嫩粉嫩的小脸儿上,含着几分迷茫,仿佛被问倒了。
想了想后,小孩儿比划着手里的一把葱,一本正经:“君子远庖厨!”
嘣!
脑袋上挨了一下,战十七瞪眼:“学堂里的夫子是这么说的!”
战十七早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去学堂上课了,不过这娃子对于功夫的兴趣,远胜过之乎者也,又加上天资聪颖,不论什么学一遍就会,王王融会贯通,连学堂里的夫子都没的说,所以即便他常常溜号逃课,冷夏和战北烈也不拘束着他,任由他多出那么多的闲工夫,变着花样的和他爹作对。
毕竟现在还小,对于战十七来说,有些责任是长大了必须要负的,有些担子是生来这个身份,就必须要背的,所以这个年纪,只要他喜欢,怎么调皮捣蛋,俩爹妈都随着他。
战北烈将切好的肉丝拢到一侧,在碗里倒上油盐,饶有兴致的问:“夫子还怎么说的?”
战十七歪着小脑袋想啊想,学着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要遵守三纲五常,而女子只要懂得三从四德……”
嘣!
脑袋上再挨了一下,战十七吞下后面的话,瞪眼。
战北烈将肉丝放进碗里,让它腌着,心里想着明天就去把这见鬼的夫子给飞了!
他蹲下高大的身子,和小孩平视。
一大一小,脸对脸,战北烈撇撇嘴:“这些什么狗屁的理论,通通给老子忘了它!咱战家的男人,不吃这套!”
十七好奇:“那吃哪套?”
大秦战神的一张俊脸,含着无与伦比的自豪,唇角一勾,道:“你看咱战家的三个媳妇,你大伯母,小婶婶,还有你娘,哪个是遵从三从四德的女人?哪个是以男人为天的女人?什么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全去见鬼吧!三妻四妾的就叫男人?自以为是的就叫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不惧怕流言蜚语,一生只对你爱的那一个女人负责,让他和你处于同一个高度,并肩而行,共同进退!”
战十七敢发誓,他出生以来的三年半中,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他老爹是那么的帅。
他的腰间系着可笑的围裙,明明是蹲在地上,和十七一般高,一只手里捏着菜刀,一只手上还沾着方才腌肉的调料,然而此时此刻,战十七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从未有过的高大。
他道:“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媳妇娶来是干嘛的,省的以后你小子娶了媳妇,给战家的男人丢脸!”
坚决不愿给战家丢脸的十七,眨巴着眼睛,求知:“干嘛的?”
“宠的!”
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铿锵落地!
大秦战神站起身,不再理那仿佛在思索的小人儿,开始研究碗里的肉。
半响,他低头问:“让你剥的葱呢?”
战十七立马将小小肉肉的手里,一把干巴巴的破烂叶子递上去。
他咂了咂嘴,很是匪夷所思:“这什么东西?”
小鹰眸眨巴眨巴,战十七鼓着腮帮子,极是天真:“葱啊,我看他们摘菜,都是吃叶子的嘛!”
嘣!
一个脑瓜崩弹上去,战北烈嫌弃:“真是笨,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子生的,这个要留根!”
片刻后……
“十七,把青菜摘了。”
“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青菜啊!你说不要叶子,要留根的嘛!”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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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一大一小,难得的和谐。
而这边,冷夏坐在清欢苑里,只想把对面这个打算盘的男人给丢出去。
莫宣自冲进门来,直接大洋洋坐下,二话不说在她对面开始拨弄算盘珠子,“乒呤乓啷”打的震天响。
终于,自娱自乐够了的莫大公子,抬起一张苦哈哈的脸,可怜道:“不划算啊不划算!”
冷夏掏了掏耳朵,不搭理。
莫大公子再将脑袋凑上来,晃了晃手里金光闪闪的小算盘,一脸惨兮兮:“真的不划算啊!”
仿佛要增加说服度,还用力点了点头,用祈望的小眼神儿瞅着她。
珠玉相碰,发出零零散散的清脆声响,冷夏被烦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敷衍性的赏了他一句:“什么不划算?”
莫宣立马来了精神,星目“刷刷”放光,装模作样大倒苦水:“你知道不,我这小侯爷还要无偿代理着朝廷的户部尚书,不划算啊!朝廷没了银子,那老狐狸还要给我施压,不划算啊!我那么大的一个商会,全给咱这空荡荡的国库倒贴了,不划算啊!”
冷夏闭上眼,做无视状。
莫宣碰了个软钉子,也不计较,接着道:“咱大秦的国库有多穷?整个大秦一年要支出银子多少?大秦入不敷出了几年?几年?”
也没指望这女人能搭腔,他自问自答:“真心穷啊,原本还只是收入和支出呈持平状态,现在持续了四年多了,一直入不敷出……”
说到这里,大秦财神,愣了。
只有三个字不断在脑中回荡着……
四年多……年多……多……
他指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冷夏,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就知道,这女人果然是他的克星啊!
克星、瘟星、扫把星啊……
自从她来了大秦,这国库都入不敷出了!
“到底想干什么?”冷夏一眼瞪过去,忍住想把这人给丢出去的冲动,不耐烦道:“痛快点,娘娘唧唧的!”
大秦财神一个哆嗦,吞着口水将私人恩怨丢到了一边儿,换上副狗腿的笑脸儿:“借点钱来使使呗?”
冷夏望天,这人跑进来一通哭穷,原来是惦记上西卫的国库了!
莫宣这个人靠不靠谱,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关于国库挪借这样的事,他必然不敢拿来开玩笑。
这三年她不在凉都,那边的具体事宜毕竟没有那么清楚,想了想,冷夏直接道:“晚些我给你写封信,你带着跑一趟凉都吧,去找户部尚书商议一下,看看西卫有没有多余的银钱借调于你。”
莫宣乐了,摇着小算盘欢呼:“好!”
算盘珠子叮当作响,冷夏还是第一次发现,莫宣竟然比起花姑娘来,还要聒噪。
突然,他咧开嘴,晃着一口大白牙,谄媚道:“你写条的时候,别忘了写上,利息就不要了呗?”
看着他这副贱兮兮的模样,冷夏终于遵从了心底的愿望,在莫宣亮晶晶的目光中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
抬脚!
冷大杀手看着被一脚踹飞,在半空嗷嗷叫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舒爽了!
而莫大财神在半空飞啊飞,好死不死……
砰!
哗啦!
撞到了终于做好了爱心午膳,带着端着盘子的大部队来清欢苑的父子俩。
战十七被撞的一个趔趄,脚下一转保住了手里的盘子,而后面端盘子的一队小厮们就没这么能耐了,齐齐摔倒!
那场面,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一下一个连一个,倒的七零八落。
同样摔在地上的,还有父子俩精心准备的爱心午膳!
从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的莫宣,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张同样的脸,一张黑漆漆,一张笑眯眯。
黑着脸的不用说,自然就是大秦战神,而那笑眯眯的娃子,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两个漆黑灵动的眼珠咕噜噜转动,身上仿佛度了一层流光,眉眼弯弯满满的天真无邪。
只是这笑中,竟让人感觉到了几分战北衍那老狐狸的笑里藏刀!
立马汗毛倒竖了起来,莫宣在横七竖八一片狼藉的众人间转了一圈,大概明白了自己惹了什么祸,小心肝不可抑制的颤了颤,哆哆嗦嗦的指向指向父子俩手里,还剩下的两盘菜,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还有两盘!”
话音方落……
砰!
一个金灿灿的小算盘掉在了战十七端着的盘子里,整整一盘鲜艳精致的菜色,全毁了。
一大一小,同时看向莫宣。
大秦战神的脸更黑了,战十七脸上的笑,更甜了。
莫宣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向战北烈手里的清蒸小白虾,弱弱道:“还好还好,还有一……啊!”
继冷夏之后,战北烈再次将莫宣一脚踹飞!
望着半空中那越来越远,已经变成了个小黑点的身影,战十七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手,仰着小脸儿,极真诚:“莫宣叔叔,一路走好。”
等到小黑点都完全的不见了,一大一小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某男斜去一眼——再去做一桌?
某小孩对手指——那就是爱心晚膳了!
某男瞪眼——别说晚膳,就是爱心宵夜,也要做!
一大一小同时转身,耷拉着脑袋朝前走……
“咳咳!”
后面一声熟悉的咳嗽声响起,俩人惊喜转头,看到的就是倚在门框上的冷夏,双手环胸,一脸悠然,清亮的眸子望着战北烈手里唯一剩下的那盘,浅笑盈盈。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鹰眸,一模一样的流浪犬小眼神儿。
“媳妇……”
“娘亲……”
还有一模一样的千回百转的小语调。
冷夏浅浅笑了起来,由着唇角弯弯转变为幸福的笑声,如诗如画的俏脸上,洋溢着的尽是满足的气息,她勾了勾手,大型流浪犬带着小型流浪犬,一齐笑眯眯的凑上来。
这一刻,有爱萦绕着,便是一盘小白虾,亦作珍馐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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