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林如海说的,只说是自己心中所想,生怕给林如海惹来麻烦,
邢王夫人仍在贾母房里,凤姐因是儿媳妇,又有身孕,贾母就打发她回去歇息了,听贾赦说还了银子既能减府里获罪之忧,又能给元春带来极大的好处,提升她在宫里的地位,邢夫人撇了撇嘴,王夫人却是心中一动。
若说王夫人愚拙,她却精明得厉害,杀伐果断不让凤姐,包揽诉讼也没少做,让凤姐嫁进大房并接管家务实则当家做主的仍是自己,坐镇荣禧堂,落得一身好名声,提起荣国府当家太太谁不是说她?贾赦和邢夫人都成了外人,既能影响下人拥钗而轻黛,又能令宝钗监管家务来表示自己对金玉良缘的赞同,又和贾母在宝玉亲事上针锋相对数年而不落下风。
若说她精明,她却又偏听偏信,耳根子极软,常常被身边人蒙蔽,不知彩云彩霞都和贾环有情,不知袭人早和宝玉有了首尾。
不过,总体说起来,王夫人还是大智若愚。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越发觉得王夫人目光短浅,娘娘固然重要,可宝玉的重要性强过娘娘百倍,不为宝玉打算,倒想娘娘,难道她不知道这只是贾赦的托词?所谓好处都是虚无缥缈的。因此贾母不愿意出钱还债,直接向贾赦表明自己的意思。
贾赦心中一凉,脸上也不见怒色,道:“如何能让母亲出钱还债?我想过了,家里有许多古董东西、金银器皿,园子里也有许多摆设,该卖的卖了,该熔的熔了。再不济,大观园也能卖出几十万两银子,尽够还债了。若还不够,就像我跟刘尚书说的,卖房子卖地,总能凑齐银子,横竖此时家底少了,明儿分家时跟着减少,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
贾母大怒,道:“省亲别墅是给娘娘建的,便属娘娘所有,你敢卖了?”
贾赦淡淡地反问道:“儿子是一家之主,园子也在荣国府范围之内,地契也是我的,怎么就不能卖?莫非老太太以为省亲别墅是为接驾所建,这省亲别墅就该二老爷了?没有这个道理。库房里东西卖了若不够,儿子就卖了园子。”
王夫人一听贾赦的威胁,心中顿时大急,道:“老太太!这如何是好?如今已经十一月了,尚不知娘娘明年是否省亲,倘或卖了园子,娘娘如何归省?”
贾母怒视贾赦,道:“你意已决?”
贾赦点头道:“我意已决。银子若凑够了就不卖,若凑不够就卖。母亲细想想罢,有什么决定再告诉我。我先去公中库房整理东西,再把园子里的东西搬出来,回头叫琏儿联系几个大买家,趁早儿卖了,省得到时候急着卖,被人压价。”
话不投机半句多,贾赦既已确定贾母的偏心,也不继续和贾母啰嗦,反正用公中的财物偿还,贾政就会少分许多家产,贾政既少,贾宝玉也跟着减少,他大老爷不吃亏!
老荣国公夫妇和贾代善的梯己都不在公中,临终前分给他和贾政,除了祖母大部分都给了自己,其他的自己都是和贾政平分,那些可都是祖父和父亲开国之时的战利品,皆是奇珍异宝。而且,几十年来自己的吃喝用度全从公中出,梯己并没有减少多少,庄子铺子也是年年有进项,他又不像贾政那样不通世故,所以比贾母的梯己还厚实一些。
他担忧贾母把梯己都给宝玉,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恨,等贾母百年之后,贾母的梯己是自己和贾政平分,贾宝玉除了在贾母生前得到一些,压根就没资格继承。就算贾母临终前有话传下,他也能让贾母的话不算数,重新分配其梯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林如海来往亲密一些,贾赦的脑袋突然灵光了。
见贾赦二话不说,当真去整理当日元春省亲时的许多陈设古董之物,也不知从哪里找了许多人过来收拾,拦住了贾母和王夫人派去的人,又早早找好了买家,闹得沸沸扬扬,贾母和王夫人丢不起这个脸面,更不愿让人笑话元春,不得不向贾赦妥协。
贾母寒着脸叫来贾赦,决定出十万两银子。
王夫人虽不及邢夫人那般吝啬,但平时也极小气,除了紫鹃道破马道婆法术救了凤姐和宝玉的时候她赏赐紫鹃一些银钱东西、后来又给刘姥姥一些不让她求亲靠友以外,平时打赏别人都是自己不穿的旧衣服,得宠如袭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因此,贾赦张口索要至少五万两银子,简直是割了肉似的疼,王夫人即使心疼,也不能不给,所幸她没打算从自己的梯己里出。
二房之主是贾政,贾政的大部分梯己都在荣禧堂的耳房中,钥匙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