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都出现了短时间的恍惚,更别提原本就心神不定的张景瑞了。
“云少侠,不要拦着我好不好?”
那个即使受困于顾文彬和柳如惠手上,都依旧保持着笑容与活力的小女孩,现在已是满脸的决绝之色,双眼之中没有半点神采,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的伤势,可以去荆州东官郡找抱朴子葛洪医治。”
“张大家!云某并不是在意自己的伤势有没有人可以医治才拦着你的!难道你就要因为这个和尚的几句话,了结自己的性命吗?!”云海楼急切地说道。
“大师说的没错,我愧对先祖,连累陈仓百姓遭殃,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张景瑞目光沉沉地看着汩汩而流的渭河,语气平静地说道:“云少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请你成全。”
“秃驴!”听见张景瑞的话,陆蝶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之色,目光森寒地盯着隐见和尚,丝丝寒气从身上溢出,冷声道:“非要逼死她,才肯罢休吗?!”
栖身于棕黄色光墙背后的隐见和尚,面对陆蝶祁的目光毫不避让,淡淡地说道:“不是小僧要逼死她,而张施主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心思,才会心存死志。”
“纵使今日小僧不提此事,张施主也会在这份愧疚中过完一生。”隐见和尚看着一心想要投河的张景瑞,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与其让她生活在这样的挣扎之中,现在以死谢罪,至少张施主心里会感到解脱。”
张景瑞带着感激的口吻冲着隐见和尚遥遥一拜,躬身谢道:“多谢大师成全!”
说完便是一把推开云海楼,朝着渭河狂奔而去,眼见着就要纵身跳下那奔腾的渭河清流,云海楼陡然出声喊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吗?!”
张景瑞的身形微微一滞,却没有回头,云海楼看见事有转机,接着说道:“就算百姓是因你而死,可你以为你死了,你就能解脱了吗?”
“不可能!”
陆蝶祁满是不解地看着他,云海楼这个时候对张景瑞说这些岂不是更加刺激她,难不成他已经放弃劝说安抚张景瑞,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反倒是隐见和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颇有深意地看着云海楼。
张景瑞背对着云海楼的娇弱身躯不停地耸动着,缓缓回过头来,俏丽的面容上泪如雨下,猛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人家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呜呜呜……”
云海楼神色不改地说道:“害死陈仓城的无辜百姓,固然让你觉得愧对先祖,可若是你现在投河自尽,才是真正的无颜见张氏先祖!”
“医圣前辈留下一身通天彻地的超绝医术,是让你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你背负着张氏一族的夙愿,怎么能轻易舍弃你的性命?!”
“你以为你投河自尽就是解脱了?!可你让全天下那些还等着你去解救的千千万万的百姓黔首呢?!”
“你不仅愧对医圣前辈,更愧对天下百姓!”
云海楼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撞击在张景瑞的心里,宛如当头棒喝一般,令张景瑞原本犹如死灰的双眸逐渐恢复了神采,只不过她仍旧蹲在地上,双肩不住地耸动着。
“阿弥陀佛!云施主所言甚是,张施主请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