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大树此时枝繁叶茂,边上用作厨房的小棚子已经塌了,应该是日本人来搜查时砸的。裁缝店大门紧闭,招牌被砸烂了,只剩一半在杆子上挑着,二楼的窗户微微露出一条缝,原来放在窗边的盆栽歪歪斜斜地倒着,一条枝丫伸到窗户外面,上面还带着两片绿叶。
以前在裁缝店时,自己和张伯每天都会把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到晚上,二楼永远亮着温暖的光。这里曾经是躲避风雨的港湾,这是曾经是追逐梦想的天堂,而今却被日本人和王泉毁了。徐龙祥回想当初,酸涩的泪珠湿润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直奔王泉家。
王泉家的大门上挂着锁,门口有个日本兵守着。这是王泉担心共产党和国民党的人找他报仇,特意跟坂井提的要求,保护自己的安全。此时王泉还没回家,徐龙祥正好来个守株待兔。他小心地绕到院子侧面,四下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注意后,纵身一跃,翻墙而入。墙虽然有三米高,但对于身手敏捷的徐龙祥还不算什么难事。徐龙祥找到王泉的卧室,轻轻推门而入,藏在床尾的衣柜里,衣柜开了一条小缝,借此徐龙祥机警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如同猎鹰在等待猎物。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开锁的声音,随即听到王泉惬意地哼着小曲,手里提着一壶酒,被两个日本兵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看就是没少喝。他一进客厅就歪倒在地上,靠着门边喝酒边撒酒疯。
“太君,你们放心,只要有我王泉在,潜山,我一定帮你们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为皇军的大本营。”
“什么共产党,国民党,不自量力,我可不怕他们,敢跟皇军叫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日本兵从地上架起王泉,将他扶进卧室。徐龙祥屏息凝神,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在危急关头连同日本兵一起干掉。醉酒的人格外的沉,两个日本兵并无耐心照顾一个酒鬼,他们把王泉随便往床上一扔就要离开。
“已经把他送回来了,完成了长官的命令。藤田君,我们走吧。”
“好,你回去吧,我还要守在门口。唉,堂堂帝国战士,竟然要在这里守着一个支那人!”奉命保护王泉的日本兵抱怨着向外走去。
王泉闹腾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徐龙祥看着,冷笑一声,喝了这顿酒,正好上路!徐龙祥按兵不动,直等到王泉开始打鼾,外面的日本兵也没动静时,他才轻轻推开衣橱门走了出来。
为了避免惊动日本人,徐龙祥将枪收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把盘着的麻绳。他目光寒冽,利索地把绳子缠在王泉脖子上,双手用力一勒。
“唔…唔唔…”王泉被窒息感弄醒,手脚挣扎着,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呼救声。徐龙祥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王泉被勒得满脸通红,双脚乱蹬,手痛苦地想扒开颈部的绳子。
徐龙祥一边控制着他,一边趴在他耳朵边低声说:“王泉,你在日本人面前媚外求荣的时候,跟日本人花天酒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你脚底下踩着同胞的尸体?你就没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变成厉鬼向你索命吗?”
王泉确实心虚,他顿时觉得身后像有鬼魅一般,寒意充斥着全身,更加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为了尽早脱身,徐龙祥将全身的力气都汇在手上,王泉满脸紫黑,意识渐渐模糊,耳朵里飘来他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你到地下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赔罪吧!”
徐龙祥将没有呼吸的王泉轻手轻脚地摆了摆,让他的头朝向内侧的墙,又扯开被子给他盖上,就像是酒醉后熟睡的样子。之后,他从窗边翻出,确定日本兵还在大门口之后,从侧面翻墙离开了。这时已是凌晨两点,黑暗的天空透着微弱的星光,徐龙祥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间,直到他安全地离开了梅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曦光透过薄薄的云彩映照着山峦,晨风携带着幽幽的花香轻抚着脸庞。徐龙祥步履轻松地走在回槎水的路上,解决了王泉,给东明大老报了仇,自己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