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咳了几声,依稀觉得肺部有些憋气,于是把被子从头上掀开翻了个身侧躺着,这才呼吸顺畅了许多。
天色尚有些许昏暗,她又阖上了沉沉的眼皮,想着再睡会。
似乎刚睡着,屋外噼里啪啦响起了炮竹声。
迷迷糊糊中,林襄想,谁这么惹人厌呢,大早上放炮仗。
她卷着被子滚了两圈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可那炮竹声似乎响个没完,此起彼伏地轰炸着她脆弱的脑神经。
在榻上翻滚了几圈后,林襄蓦地坐起。
——不对!
她不是死了吗?
“啊!嘶……”
林襄刚坐起,脑袋一沉,又重重摔了回去。
“小姐,今日可不能睡懒觉啦,起床喽。”
这时门外传来少女的嘻笑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满脸喜色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是一碗汤药。
林襄闭着眼睛缓了缓,而后再次坐起来,一抬眸怔住了,措眼不眨地盯着来人。
——小丫鬟正是她的贴身婢女春桃。
在林襄被裴远关起后,春桃拼了性命带她逃离裴府,然而还没逃出去便被发现,春桃活生生被打死,就死在她面前。
“春桃?!”林襄由于过于激动,一伸手拽住春桃。
春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拽,脚下没站稳,手中托盘晃了一晃,汤药碗“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姑娘……”春桃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家姑娘,“你今日又有起床气啦?
春桃倒也是心大,完全没看出林襄惊疑不定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家姑娘又犯了起床气,嫌被吵醒,和她置气呢。
她一边打扫碎盏,一边嘀嘀咕咕地叹道:“姑娘,夫人说你八字金旺,一入秋,肺总有那么几日不舒服,所以特意叮嘱嬷嬷给你熬了汤药。”
“这药方还是从一个民间奇人那里得来的呢,说是能治姑娘胎里带来的病根……”
在春桃的碎碎念中,林襄生生怔了半晌。
入目所及,是自己的闺房,并非裴府。
指尖尚有春桃腕间温度,春桃是活的,而自己亦是活的。
“春桃。”林襄抬手摸了摸脖颈,突然唤道,嗓子带着些沙哑。
“奴婢在。”春桃收拾完,三蹦两跳地来到林襄身前。
她年纪小林襄一两岁,又惯是个性子活泼的,儿时救过林襄一命,与林襄虽为主仆,却情如姐妹。
春桃开心地咧成一朵花,冲林襄做了个鬼脸:“姑娘,你起床气散啦?”
林襄:“……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四呀。今日裴世子前来请期,咱们得动作快些,得好好打扮一番呢。”
春桃喜滋滋笑着,一大早嘴角咧着就没下来过。
她说着冲林襄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又说道:“这日子定下来,姑娘离出阁就不远了,据说,宁信侯府把成婚日定在了十月。”
八月十四,裴远前来请期的日子……
林襄蓦地打了一个激灵,问道:“如今可是庆隆十九年?”
春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嗔怪道:“姑娘,你可真是睡糊涂了。”
“自是庆隆十九年呀。昨夜非要贪杯,瞧把自个儿喝的人事不醒,连何年份也不知道啦?”
林襄身子一软靠着床柱,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悲。
喜在,竟然重生了。
她没有化为厉鬼,而是重生在三年前。
悲在,此时,她与裴远的亲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