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庄子西头有一口井,那时候没有自来水,人们都是挑井水吃,由于我们庄地势低洼,又离大堰很近,庄前还有一个大水塘,而井就在水塘的边上,所以每逢大旱缺水的时候,附近几个庄里的井都干涸了,唯独我们庄的井水源源不断,于是,邻庄的人都上我们庄里来挑水吃。井旁边住着一户人家,父亲的老表,就是父亲的大舅、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大舅爷的儿子。大舅爷家究竟有几个儿子,我搞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在他们平辈的人都管他叫老五,晚一辈的人都管他叫五爹。印象里,这位五爹性情温和,平常总是笑呵呵的,做事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对晚辈也和蔼可亲,一般人也都很喜欢他。而他的爱人那位五娘,因为姓陈,人们都管他叫大老陈,具体叫陈什么,估计没几个人知道。当时在十里八乡,可谓是个风云人物,抽烟喝酒打牌赌博能说会道,比男人还善于交际,还经常走村串户给人说媒拉纤,自然就显得熟人众多,朋友众多了。但可不能惹她,谁要惹了她?非给你拼个样子出来不可,搞得你无计可施,无所适从,磕头作揖都不会放过你。虽然没读过书,让她组词造句不行,但骂起人来,不输我们家东邻,低级下流肮脏的语句层出不穷,源源不断,三天三夜不带重句的。不过也爱给人帮忙,谁家有了事儿,总会冲在前面。反正是不了解她的人,一句话说不到点子上,她就会对你冷若冰霜,了解她的人,奉承几句,立马对你热情似火。基于这种待人冰火两重天的态度,有人说她跟疯魔一般,所以背地里给她取了个外号,五疯子。
据母亲讲,父亲年轻时经常和朋友及这五疯子一起喝酒,打牌,赌博,因本来就是亲戚,又住在同庄,所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比较密切。而那小时候的大姐,长的白白胖胖,聪明伶俐,特别讨这位五妈的欢心,于是就和父母亲说,要将大姐收做干女儿。反正真真假假吧,以后就这样叫开了,我们家的孩子就随大姐,管他们两口子叫起了老爹老妈。
记得有一天半夜,我们家的厨房失了火,因为那时的房顶基本全是茅草,麻杆,竹棍等组成的,所以特别易燃,加之半夜时分,人们都累了一天,大都进入了梦乡,没来得及扑救,火势汹汹,厨房离堂屋又很近,大火很快就窜上了堂屋的屋檐。在父母亲的极力扑救和呼喊声中,惊动了庄里大部分的人家,大人们纷纷拿着打水的工具前来支援,睡梦中惊醒的哥哥姐姐来不及穿鞋,也参加了救火的队伍。因为我太小,又没见过这种场面,早被吓傻了,躲在旁边瑟瑟发抖。火势很大,夜风也很凉,母亲怕灭不了火,烧了全部的房子,不敢叫我回屋里睡,又怕冻坏了我,便将自己当年陪嫁而来的,一只漆着黑色油漆的大木箱子,从屋里搬了出来,掏出里面的衣物,将我用一床小被子裹住,放进了箱子里。悄声哽咽着对我说,别害怕老儿,在这里待着,妈妈去救火了。我听话的嗯了一声,默默的看着慌乱的人群中,母亲拼命的打水灭火。
经过众人一段时间的奋力扑救,火终于灭了,庄上前来帮忙的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我的家,和一筹莫展的家人们,我蜷缩在箱子里,听着父亲的哀叹,母亲的哭泣,不知道如何是好。箱子底下总有透风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老鼠啃开的大洞,母亲过来摸了摸我,又掖了掖被子,然后安慰的说,火扑灭了,别怕老儿,你就在这里边睡吧,等屋子收拾好了,妈妈再把你抱到床上去睡。我忐忑不安的心情,稍有平复,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被嘈杂的说话声吵醒。原来天刚蒙蒙亮,老妈就端来了一大锅米饭,说我们家的厨房被火烧了,没地方做饭,大家又忙了一夜,也没休息,肯定是又累又饿,让我们家人吃完饭再干。还说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人总是要吃饭的。父母亲感动不已,推让了好几次,说怎么好意思吃你送的饭呢?要将饭送回去,但老妈执意不肯,母亲拗不过她,只好将饭留了下来。然而就是这样亲近的关系,就是这样善良热情的老妈,若干年后疯魔上了头,闹的父母颜面扫地,我们家许久不得安宁。事情还是因我那好惹事的哥哥而起的。
分了单干的第二年,队里有规定,家里有两个男孩的,可以另选一处宅基地,以备将来娶媳妇儿时分户盖房子。
我们家的房后有一块秧田。田的西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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