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究竟鬼长什么样子,谁也没真正见过。
据父亲讲,那年月动乱的时候,人们为了躲避战乱,有胆大些的人,专门藏到杨桥附近的乱坟岗,认为那儿才会更安全。还说自己就曾躲在没人深的荒草丛中,亲眼目睹了一群拿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的日伪军,或国民党兵,围着一个男子,刺刀捅破了男子的肚子,肠子出来了,男子用手将肠子往身体里推了推,继续拼命厮杀,吓得躲在草丛里的人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父亲说,十四岁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下的很大,道路上结的冰很厚,都冻成了“光头令”,就是厚厚的冰面如镜子般平整,抹了油样的光滑。穿着草鞋,挑着箩筐的父亲,赶了几天的路程,从新县或光山的某个镇上,买了一挑子的菜,挑回来到集市上去卖,挣几角钱来补贴家用。
那个时候像父亲这样的生意人不多,但经常在外边跑,偶尔也能遇上几个结伴同行的人。父亲和几个同是做小商贩的买卖人,挑着担子来到了付大桥。由于经过“光头令"的装点,人们已经很难直立走上那,浑圆溜光的青石条桥面上了,同伴们望而却步,远行绕道而去,而父亲为了赶时间将菜卖个好价钱,便将筐子放在地上,自己趴在桥面上,一只手紧紧扣着青石条的边,另一只手将前面的筐子轻轻向前推一点,再回手,将另一只筐子轻轻地拉一截,身体紧紧匍匐在冰面上,一点一点的爬过桥去。就是这样,尚未成年的父亲用他稚嫩的肩膀,以坚韧不拔的意志撑起了整个家!写到这里,不觉然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五年有余了,回想起父亲兀兀穷年的一生,从挺拔刚健到躬腰苍颜,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西风烈,霜夜寒,挡不住人们奋进的脚步!生存,是人类最基本的底线。活着,父亲要活着,奶奶要活着,姑姑要活着,还要让那位罗姓保长,和他的大老婆及他们生的两个年幼的儿子活着!父亲被生活逼迫的超于常人的勇敢和刚毅,但也给他身体上留下了难以消磨的伤痕。
记忆里,父亲的双腿上长满了如蚯蚓般蜿蜒着凸起的曲线,每到春天,稍有不慎破点皮儿,就开始溃烂,整个夏天都不能沾水。医生说,可能是过度劳累和寒毒积滞造成的。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也不好,也没钱去瞧病,严重了,顶多也就是找个村医弄点药膏,胡乱的抹一抹,或是谁传个偏方,烧点艾水熏一熏罢了。
记得小时候,父亲的腿疾患了,请了一位,那时候叫赤脚医生,到家里给父亲看腿,母亲赶紧张罗着炒几个好菜,当然,那会儿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菜,就是炒几个鸡蛋和自家园子里种的青菜青蒜什么的,顶好就是再杀只鸡,再让我上大队部的商店里买瓶酒,这就是最隆重的待客之道了。因为那个医生不仅来给父亲看病,且还是父亲的好友,更是位酒仙,所以菜的丰俭可以不重要,但酒必须得有。每次来我们家时都喝到酩酊大醉,喝到呕吐不止,甚至喝的尿到裤子里。要不让他喝就生气,抢着喝,抢不到就掀桌子,是不是很好气又搞笑?不管怎么折腾,也未能将父亲的腿治好。后来又有人传偏方说,用癞蛤蟆的皮,贴在父亲那溃烂的伤口上能治,于是我和三姐捉了好多癞蛤蟆,拿刀子剥下蛤蟆背上的皮就贴在父亲的腿上,再抓一把草木灰,糊在癞蛤蟆的背上,因为人家说,这样蛤蟆就不会死掉,且很快会再长出皮来。遗憾的是,还是未能将父亲的腿疾治好。就这样,拖着两条病腿的父亲,依然为全家人的生计奔忙不休。由于每年如此,父亲的双腿结满了紫褐色的疤痕。即便如此,二十岁的父亲依然是方圆数十里内数得上的英俊魁梧,精明能干,还有些文化的壮汉。就在那一年,经人介绍,和母亲,喜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