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心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开车去城里的医院各种消毒和伤口处理设备都比较好,不像这小地方那么落后。
之后的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心跳和紧握的掌心传来的温度。
崔胜玄的车正停在大院子里,奶奶似乎是为了等韩静来,特意在院子里留了一盏灯,灯光刚好洒在车子的顶部,灯光下还有很多小虫子在那里飞舞。韩静加快了步伐,崔胜玄的脚步却显得有些沉。来到车子边上,韩静终于可以在灯光下看清他的脸,这一看,她脑海里只能浮现四个字——头破血流,瞬间整个人都倒退了一步,心脏像是漏跳了好几拍。
崔胜玄捏了捏她的手,弯了弯嘴角,说:“我没事。”他的语气是稳稳的,有一种让人宽心的力量,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说话的样子也有些吃力。
韩静第一反应是赶快去医院,她没有时间担心也没有时间痛心,她必须让他快点去医院。刚开车门,他却拉住了她的手。
“韩静,你别着急,我没事。”
“恩。”韩静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坐驾驶座,我来指导你,好吗?”
他的这句话让韩静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有血一直从他的裤腿处滴下来,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速地绕到他背后一看,后背上全被血打湿了,她颤抖着手,慢慢去撩开他的衣服,却被崔胜玄制止住了。
恐惧和害怕排山倒海地袭来,崔胜玄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有些吃力。
“不要怕,我真的没事。”他开口道,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抚了抚,牵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来。
韩静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要冷静!
车子一路驶向市区,韩静这一次开车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胆怯和左顾右盼,她一心只想快点到达医院,她甚至觉得崔胜玄这血再这么流下去就要流光了。崔胜玄一开始还指导她开车,后来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指导,而他的脑袋也慢慢地有些混沌起来,他的头靠着位子一点一点滑了过去,抵在了车门沿上,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路上快速地开车,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过了半个小时不到,终于将崔胜玄送到了城区医院。
急症室的里外都是一片白炽灯澄亮,当医生撩开崔胜玄上衣的那一刹那,韩静捂住了嘴巴,她不忍再看下去,那么深的一道口子,应该是被其中一男人用管制刀具刺伤的,那伤口是那么狰狞,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似乎是有一双手遏制了自己的呼吸,连呼气吸气都变得那么困难。崔胜玄似乎是有感应似的,回过了头,看向韩静,他忍着痛朝她笑了笑,用口型说:“我、没、事。”
那一刻,韩静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心疼得厉害。
她坐在急诊室外的长凳上,双手交握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一定要没事”。忽然想起电话里他还曾问过她何曾体会过那种叫做“心急如焚”的感受,那个时候韩静并没有多少感触,可是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不止是“心急如焚”,她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这里的医院和首尔相比冷清不少,规模也比较小,空旷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似乎连凝重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回音。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能延长到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很多画面在脑海里反复交叠着放映,短短的几个月,却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连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和手臂上那颗痣的位置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她终于承认她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不管是被当做牛郎的他还是一下子变成明星的他,她想只要他没事,只要他没事,那么她想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以前做律师的时候,她也总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感情纠纷,总觉得既然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如果分开了便彻底干净,现在她似乎有点清楚什么叫做割舍不下了,也懂得了什么叫做难以抗拒。
原来,爱情是难以抗拒。
急诊室里的手术仍在继续,韩静斜靠在墙边,后悔、心疼和自责交替重叠,如果知道是这样,她一定不会折回去拍照,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他一定要没事才好。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大姑姑打来的,这么晚了,大姑姑一定是担心自己怎么还没回来。
她拿着手机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静啊,咋还不回来那?见到俺侄女婿了哇?是不是在一起玩咧?”大姑姑语气里透着一些担心。
韩静想了想,还是先不说受伤的事比较好,因为说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加上还有两个老人在,不能让他们担心了,便故意换了一种口气,声音却还是微微发颤:“我……我们在外面,你们好好休息吧。”
大姑姑似乎很放心韩静和崔胜玄在一起,交代了几声之后便挂下了电话。
崔胜玄的伤口比较深,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进行了消毒与破伤风处理,还在伤口处做了缝合手术,另外鼻梁骨处也有轻微的骨折,做了复位固定。韩静一直等在外头,一直到医生出来说救治结束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才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