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那金乔觉偶然发现救了性命,如今早已是陇头白骨一堆,又或是给什么寻常人家捡了去,未必就肯如同师兄恁般娇养,只怕沦落贩夫走卒、歌姬倡优一路,早就将这清白身子玷污了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倒倏忽思念起那金乔觉来,深觉自己此番未曾寻得他的下落,却来在勾栏瓦肆之中解闷,也算是个无情之人了。
牡丹正在嗑着瓜子儿等待那粉头钏儿登台,回头却见飞天眉目紧蹙,眼中似有许多羞愧哀伤之意,不禁歪头笑问道:“怎的还没看戏就伤感起来了,莫不是你猜得出今儿的戏文是一出离愁别绪的?”飞天见牡丹打趣他,连忙收敛了面上哀戚之色道:“姐姐说笑了,我是因为许久不曾探听得夫主的下落,如今见这勾栏瓦肆之中尽唱些才子佳人夫妻恩爱的曲目,是以触动了情肠有所感悟罢了……”
牡丹听闻此言,不由心中暗道,可别看错了这个姒家娘子,每日里正对着钱九郎那般顶天立地英雄了得的男儿,又处处与他赔话百般呵护,对志新也是掏心掏肺的教养,竟也唤不回这佳人芳心,依旧心思还在本夫身上,倒也真当得贞洁二字。想到此处,心中生出多少敬意来,因点点头柔声安慰道:“我冷眼旁观着,我们山主并不是恁般背信弃义的人,他既然答应帮你寻觅夫主下落,如今下五门的势力遍布各州城府县,只要那金捕头还在江湖上行走,早晚也可以寻访回来的,好妹子快别担心了。”
飞天听闻此言,知道牡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因脸上一红摇头道:“我也不是占着两处不知廉耻之人,只因此番进山是要回护你们山主的孩儿,如今倒不好再与我夫主见面的,只怕将他牵扯进来,事情更不好办,只愿能寻得他的下落,教他放心我们母子两个,再赐我一纸休书,与他和离罢了,倒也没得因为我这样不祥之人耽搁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谁知那牡丹听闻倒是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好痴心啊,眼下我虽然不曾听你讲过你与这位夫主之间的恩怨,当年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倒也听闻过那金乔觉的盛名,却是个三上门中一等一的好子弟后生,后来听说他进了六扇门中做了朝廷鹰犬,倒叫人为止叹息一回,如今旁敲侧击的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心中测度,只怕这位金少侠竟是为了寻你才进了衙门的,你心中想想,若是一个人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你当真与他和离,想来他也未必再肯外头聘娶了。我见你是个实心眼的老实孩子,虽然诞育了孩儿这么久,只怕男女之事上却是懵懂的,自己心中也想不明白情归何处了?”
飞天闻言脸上一红道:“我自幼失怙,生长在山门之中,不曾见过两位高堂,是以男女之事从来不曾亲见,如今姐姐劝我这些好话我都记下来,只是既然我夫主对我这般一味付出,我就更不能见他攀扯进来,如今志新是我与那钱九郎的孩儿,回护照顾之事自然是我与他分担才是,做什么平白拉上人家来顶缸呢。”
牡丹闻言倒是摇头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山主那位继母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些年了不闻不问的,如今倒打起你们母子的主意来,这也罢了,左右如今山寨之中铁通也似的相仿,咱们住在里面只要高乐耍子,纵有千军万马到底也攻不进来。”姊妹两个闲话一回,却见底下院中早已走来几个伙计布置戏台子,一面吹打的师傅都已经上台端坐,调动琴弦。
牡丹见了这个阵仗,因拉了飞天起身往那栏杆之处坐近了笑道:“你快瞧,只怕是那钏儿姐要出来了。”飞天听闻此言,倒也有些好奇的,前番自己住进山寨之中,就常常听服侍的丫头们说起那粉头钏儿,听说前日不知从何处流落而来,吹拉弹唱色艺双绝,此地的许多乡绅大户都争着与她攀交情,只是这钏儿姑娘倒十分洁身自好,刚到这个勾栏瓦肆之处搭班唱戏,就与那教习嬷嬷说定了要做清倌人,决不许里面服侍的老嬷嬷小丫头们帮着客官穿针引线,对自己的待遇供应也都要像没出阁的大闺女一般对待,若是前后差错个一点儿半点儿,她必然散伙离去,不讲半分情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金sir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