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父皇为何迟迟不下旨废了太子,难道他真的想让无才无德的大哥成为下一任储君?还是另有苦衷?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成为皇位的继承人了,大哥平庸,二哥残废,四帝年幼,只有他才能开拓疆土,带领姜国成为第一强国!
初夏迎来了第一场暴风雨,瓢泼的大雨形成朦胧的雨雾,雨滴落在屋瓦之上,噼里啪啦作响,黑云压城,天空是阴暗的,偌大的长安城中暗潮涌动。
皇上无法把持朝政,以皇后为首的太子党和以姜天麟为首的麟王党斗争进入白热化,各自在朝中排除异己,树立亲信,朝外招兵买马,明争暗斗,不绝于休。
夜半,城中的街道上都能听到整齐一致的军队步伐声。
雨后晴天,天空湛蓝的让人心醉,涤荡后的空气异常清新。
但笼罩在大明宫内的沉重氛围依旧没有散去,宫女太监们无一不是面色凝重,脚步匆匆。
“哇!”皇上呕出一滩鲜血,刚灌进去的药汁又被吐了出来。
替皇上拭着嘴角的血,皇后娘娘的目光复杂,道不清说不明,犹恨更似爱。
“澈儿,澈儿呢……”皇上突然直起身子急促喘息道,视线胡乱的找着,待看见从殿门外走进的姜天睿,浑浊双目亮了下,“澈儿!”
姜天睿狠狠捏了下拳头,都已这样了,还念念不忘那个废物!
皇后蓦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连眼角都溢出一滴泪水,“皇上,你是糊涂了吗?你忘了,你的好儿子不在京城内,他正在修建皇陵,让你死后还能享享清福。”
“父皇,儿臣是睿儿,您都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了,还是快快把虎符交给儿臣吧,省得到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藏在哪里。”姜天睿上前一步握住皇上瘦骨嶙峋的手掌。
“父皇,儿臣是太子,您不把虎符交给我还能交给谁,三弟最近的行动愈发猖狂,难道您真想看到三弟带兵逼宫,冒天下之不韪弑兄夺位吗?”
皇上闭上眼睛久久未出声,似沉沉的睡去。
眸中闪过一抹阴狠,姜天睿松开了皇上的手,弯身覆在皇上的耳边轻声道:“无碍,既然父皇已神志不清,记不得虎符放在哪里了,儿臣便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罢了。”
从怀中摸出青铜造的虎符,“父皇,您看像不像?”
“你……”皇上艰难的抬起手臂,呼吸急剧。
“父皇,您就安心的走吧,不用担心儿臣。”姜天睿将皇上伸出的手臂压了回去。
皇上浑身抽搐了下后呕血不止,气息越来越弱。
“父皇!”姜天睿急唤。
“皇上!”皇后叫道,连忙起身,“太医呢!快宣太医!”
“啊啊啊!”皇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掩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一张画卷。
染血的毛巾从手中松开,落下,皇后闭了闭眼,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众人跪下齐呼,瞬时大明宫上下哀恸声一片。
“太子殿下,麟王突然带兵闯入宫中,现在已经把大明宫包围!”殿前侍卫单膝跪地禀报道。
“什么?怎么这么快!姜天麟竟然真敢带兵逼宫,母后现在该怎么办?”姜天睿大惊失色,连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皇后。
“慌什么!你这急急躁躁的模样成何体统!”皇后的脸上不见慌张,对于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叱喝了一句,眸光冷静的跨步朝外走去。
姜天睿连忙跟上,将手中的虎符攥的紧紧。
姜天麟一身戎装,手持大刀,银色云纹的鱼鳞甲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跨坐的黑色骏马威风凛凛。
“姜天麟!父皇刚仙去,你便带兵逼宫,当真是不孝至极!父皇若泉下有知,也会不瞑目的!”姜天睿手指一伸,指向姜天麟沉喝。
“江山落到你这无用之人手中,父皇才会死不瞑目!”姜天麟不屑的冷笑。
“大胆!父皇既立本殿为太子,如今,朕便是这大姜国的天子!”姜天睿恼羞成怒。
皇后上前一步,凤目凛锐,“麟王,你若立刻束手就擒,哀家还可向皇上求情留你个全尸,否则凌迟处死,将死无法葬入皇陵!”
“你们还真当自己是皇上太后了!得要问问本王手中的宝刀才行!你们拿什么和本王斗?傅尚书手下的兵权吗?本王不相信父皇会将虎符给你。”
姜天睿将手中的虎符举起,“姜天麟,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虎符在此!”
“不可能!”姜天麟晃了下身形,而后大喝,“这肯定是假的,傅尚书手下的士兵只会听本王的命令!”
姜天睿的脸上闪过一抹被戳穿的狼狈,心里一下失了底气,“母后,他这是何意?傅尚书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话音刚落,大批军马涌进,将姜天麟及他身后的士兵团团包围,屋顶之上弓箭手准备。
皇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姜天睿挺直了腰杆,趾高气扬,“将这造反的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在场无一人动作,姜天睿脸上嚣张得意的表情僵住,怒喝,“听不懂朕的命令吗?谁敢抗旨不尊?”
姜天麟狂笑出声,笑声突兀的在半空盘旋。
皇后心下隐隐不安,难道皇上已经偷偷将虎符给了他,可是消息说虎符下落不明,姜天麟也在暗中寻找虎符啊。
“众将士听令——”姜天麟大刀出鞘,向上一挥,眸中尽是志在必得的狂妄。
“皇上驾到!”荣公公尖细的嗓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耀目的黄色映入众人眼中,从密道中出来的姜天澈皇袍加身,站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
“姜天澈!”刺目的黄色灼痛了双眼,待看清殿前之人,姜天睿震惊的叫道。
“那个废物的轮椅呢!他不是在京城之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母后,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站起来!”
尖锐的指套划破掌心,皇后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倾妃。
姜天麟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大刀,不可置信,愤怒,困惑,悲痛……一一从黑眸中闪过。
他终于知道父皇眼中的愧疚从何而来了,他不过是一个被自己父亲推上风口浪尖,用来保护真正宠爱皇子的可怜傻瓜!
荣公公上前一步,展开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姜天睿不问天命,资质愚钝,难为上天牧民,有违朕之所托,二皇子姜天澈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朕依天命,废除姜天睿太子之位,传位于二皇子姜天澈。钦此!”
阿宁捧着玉玺和皇袍出现,姜天澈接过玉玺,阿宁抖开皇袍为他披上。随即跪下,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大明宫殿前的众人一同跪下,高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位是我的!姜天澈,你的圣旨肯定是伪造的!我才是一国之主!”姜天睿指着自己吼道。
“大胆!竟敢直呼圣上名讳,诬蔑前皇圣旨!”阿宁喝了一句,立即有士兵上前将姜天睿压着跪倒在地。
皇后脸色煞白,刺骨的寒冷侵袭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视姜天睿的大喊大叫,姜天澈运起内力,声音扩散而去,“众将士听好,朕知你们只是听令行事,今日之罪,不会过问!若是执意以下犯上,罔顾皇律,人人军斩!”
站立在姜天麟身后的士兵气势已不如刚才,见军心动摇,姜天麟大喝,“军令在此,谁敢临阵倒戈,立斩不误!”
“虎符在此,谁敢不从?”姜天澈从怀中掏出一物,缓缓举起。
“父皇啊父皇!”狂笑出声,知晓大势已去,姜天麟一踢骏马,举刀向姜天澈冲去。
身后跟着几十人马,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都是和姜天麟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上过战场,去过边塞,但是玩不会这朝廷的尔虞我诈!
丢了官位又如何?死了又如何?唯一可惜的是征战一生,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倒落得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冲啊!”
“护驾!”荣公公连忙冲至姜天澈的身前。
姜天澈抽出阿宁腰间的新佩剑,足尖一点,跃过了荣公公,鞋尖在台阶上轻点几下,刺向姜天麟。
宝剑和大刀碰撞,闪过杀伐的流光,一触即分。
身形闪烁,片刻间,已过招十几下。
“刷!”剑尖指向倒地的姜天麟。
叛乱的人马寡不敌众,也被傅尚书手下的军队制服。
“姜天澈,你隐藏的可真深啊。”引以为傲的武力都败于他手,姜天麟自嘲的笑了下,“要杀要剐,悉听遵便!”
“传朕旨意,麟王起兵谋逆,念起战功卓越,护国有力,废除封号贬为诸侯,即刻前往漠北城,永世不得回京!”
“他倒是敢放虎归山。”盘龙的勾檐翘角之上,坐着一蓝一红俩道身影。
别于下方的剑拔弩张,清风徐徐吹来,红蓝的衣带交缠在一起,缠缠绵绵,闲适宁雅。
“姜天麟的军望太高了。”田荷花看着下方,“漠北城贫瘠,强盗暴徒横行,贪官污吏克扣朝廷银两,又有敌军时时趁机侵扰,临近边塞,乃军机之地,派麟王前往治理此处最是适合不过了。”
“正好让他发泄发泄心中愤懑。”淡淡勾唇一笑,田荷花偏头看向夜千狐。
夜千狐枕着双臂躺下身子,“若姜天麟暗中勾结他国,培养势力,到时候里应外合。”
“让姜天麟对外勾结,还不如杀了他,他是皇子更是军人,保家卫国的观念已经刻入骨血,姜天澈正是摸准了他这点。”
“你了解的倒是透彻。”夜千狐酸溜溜的说道,侧过身子,撑着肤白如雪的俊脸,青丝倾泻至胸前,“那我呢?”
妖娆迷人的狭眸月牙一般弯弯的眯起,细碎的阳光跳跃在他娇媚如花的脸蛋上,精致的玉鼻高高的挺着,轻薄如翼的嘴唇不点而朱,仿若无声的诱惑。
“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田荷花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夜千狐捉住田荷花描绘着他五官的纤指,“花花,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呢。”田荷花将手中的伞移了移,落在夜千狐的上方,替他挡住晒在脸上的日光。
“怎么会不知道呢?”夜千狐将田荷花的纤指放进嘴中用尖尖的牙梢磨咬着,“你说不说?”
“你也不嫌脏。”田荷花抽回了手指,“别闹了,到时候从屋顶上掉下去就不好玩了。”
“哼!”夜千狐负气的背过身子。
田荷花看着他笑了会儿后转过头继续看大明宫殿前的情况。
几分钟后,夜千狐突然转过身问:“我们在情报方面帮助了姜天澈那么多,还替他挡下了多次暗杀,他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在这场皇位之争中你赚得还不多吗?”田荷花将伞架在屋瓦之上,挨着夜千狐躺下身子。
“谁让我们炼狱教敢赚别人不敢赚的银子。”夜千狐抽出一条手臂枕在田荷花头下,将左腿架在屈起右腿的膝盖上抖着。
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照着蔚蓝的天空,田荷花伸指,“千狐,你看那朵白云像不像是一条鱼?”
“嗯,还是一条吃撑的鱼。”夜千狐点了点头。
“哈哈,那朵呢?”田荷花乐不可支的指着另一朵问道。
“哪朵?”
“就是鱼旁边的那朵。”
“它是鱼的娘子。”
“……”
云朵变化万千,纯洁无暇,如同绵延的波浪……
为表新帝仁慈,免姜天睿死罪,监禁于宗人府,不日后,身染重疾,不愈而亡,手下余党被一网打尽。
十日后,晋德三年,桂月一日,姜天澈登基称帝。
年号“昭宁”,是年,姜天澈年方二十有二。
新帝登基之后,广纳贤才,减轻徭赋,励精图治,开辟盛世,至此,姜国走上了繁荣的新高度,国富兵强,后人称为“昭宁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