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走了。当时他……他跟我说,把钱投到他的公司里去,我每年坐享分红。我想,我……我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乔治总不至于骗我的钱吧?就相信他了……离开他的时候,我问他要钱,可他只扔过来一万美元,说其他的做生意全亏了赔了……离了婚,我的身体又不好,又没有工作,没办法,我只能……我只能回国了……”
上官金珠的眼眶红了,她拉过叶小倩的手,叹了一口气,说:“真是造孽哦,我没想到,当初那样做,我一是想帮你一把,二是,我有自己的私心,没想到把你害的这么惨。”
“安奶奶,不怪您,不怪您,是我命不好,是我命数不好啊。”
“傻孩子,什么命不命的,每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千万不要这么自怨自艾的。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既然回国了,那就别再去美国了,在芝城住下吧,奶奶送你一套公寓。”
上官金珠顿了一下,有些羞于启口,半天才低低地说:“生活和工作方面,我会帮你解决。但是,小澜这头,我希望你别多想了,小澜很爱他的未婚妻,那个女孩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各方面都很出众,不仅小澜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所以,为了凌微那丫头,为了她肚里的孩子,我请你别再找小澜,成全他们,就等于成全我,成全安家,成全安氏集团!”
叶小倩跌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手不停地纠结着腰带,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地说:“安奶奶,我不知道小澜已有未婚妻,真的不知道。假如知道的话,我不会找小澜的,我不会跟他见面的……”
“可怜的孩子,我相信你。”上官金珠一脸有怜爱之色,“小倩,麻烦你把小澜给叫起来,我要带他回家,凌丫头这一天一夜没见他,可把她急坏了。”
“安奶奶,您稍等。”走进卧室又走出来,神态更是羞赧,“安奶奶,我和小澜之间真的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昨晚小澜好象有心事,喝了太多的酒,酩酊大醉……”
“我相信,我相信……”
叶小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安澜叫醒。
安澜一睁开眼,当他看清周边环境和自己后,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服,见叶小倩站在身边,他赶紧将被子扯上,连声叫道:“你出去,你出去!”
叶小倩既心酸又好笑,同时,还有一份不悦。她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去。“这有什么?你忘了,我们曾经同居过一年多。”
安澜手忙脚乱地穿戴好,冲出去之前问:“我们……我们没事吧?”
“你觉得会有什么事?”叶小倩的心里很酸楚,三年过去,昔日的情人变成了惊惶的陌生人!想当初,安澜像块粘糕,成天黏在自己的身上。而如今,却象避瘟疫一样要躲着自己!“有事怎样,没事怎样?”
安澜傻站住了,面露恐惧之色。
叶小倩又生气又心疼,说:“你喝得烂醉,能发生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澜吁了一口郁气,急急地往外跑。
叶小倩在身后哀怨地说了一句:“你奶奶在小客厅等着你呢。”
啊?
奶奶来了?
安澜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关公,红紫红紫的!
一路上,上官金珠紧抿着嘴,不说话,而安澜,似乎很胆怯很小心,不时地偷看着后座的奶奶,几次想开口,却不敢发出一个音。他自觉理亏,低着头,将脸涨成了酱紫色。
身边的林秘书也不敢说话。当她看到安澜从叶小倩的房里如逃一般地逃出来时,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她替凌微叫屈,凌微与叶小倩相比较,无论是外貌、身世、才干谈吐还是气质,都远远地胜过那个叶小倩!
所以,当安澜轻轻地问了她一句什么的时候,不知林秘书是没听见还是心中憋着一股莫名的火,她竟然将头扭向窗外,好象很有兴致地饱览着一路的景致!
安澜的脸更红了,又气又羞。
上官金珠虽微阖着双眼,但眼前的一切皆逃不过她的法眼,她摇了摇头,心想,小澜近来的工作表现虽然日臻成熟,但为人处世与心态方面,还欠火候。要想练到处事波澜不惊的境界,还得假以时日,还得千锤百练。
到了岔口,司机请示:“老夫人,我们上哪?”
上官金珠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安澜。
安澜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回公司,公司里还有事呢。”
“你还记得公司?”上官金珠轻斥了一声,当着外人的面,她将不满强行地咽了下去,淡淡地说:“奶奶今天想请你喝茶。”
啊?
别说安澜惊诧了,连林秘书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只有跟随多年的老司机,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依旧稳稳地把着他的方向盘。
“老艾,把我和小澜送到清馨茶楼后,你再把小林秘书送回公司去。”
“是,老夫人。”
在大街上拐了几个街口,很快到了清馨茶楼。
林秘书搀着上官金珠下车,上官云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林秘书很知性地笑了笑,说:“老夫人,我可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唔,真是块当秘书的好材料。”
上官金珠在前,安澜在侧,各揣着心思,静默着走进了一间典雅安静的包房。
服务生端上茶水后,上官金珠挥手让她退去。
“小澜,喝茶呀,这是正宗的西湖龙井,而且,我能辩得出,这茶产自狮峰山。你尝尝?”上官金珠亲自动手,给安澜斟了一杯。
奶奶的态度越温和越安祥,安澜的心里越是敲起小鼓。他当然了解奶奶,奶奶这个人跟别人不同,越是逢到大事,她越冷静,更像无事人一般。
“谢谢奶奶。”安澜赶紧捧起瓷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赶紧猛啜了一口,结果被烫得哎哟了一声,赶紧放下。“嘿嘿,太烫了。”
“喝茶要有品茶的心性,是品,而不是饮。”上官金珠慢悠悠地轻抿了一小口,有滋有味地咂了一下嘴,赞叹道:“你看,这茶,色泽翠绿,形如雀舌,香气浓郁,喝一品,甘醇爽口,回味无穷,是人间珍品哪。”
安澜知道奶奶的这一生都偏爱西湖龙井茶,早夕离不开它。便学着奶奶的样子,浅啜慢品,心不在蔫地随和:“确实不错,口感很好。”
上官金珠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小澜哪,你知道龙井分为几个品牌吗?”
安澜摇了摇头。
“龙井因产地不同,现在分为三个品牌,分别是西湖龙井,钱塘龙井,越州龙井,”上官金珠如数家珍地往下说:“这三家龙井,属西湖龙井为上乘。”
“哦。”
“而西湖龙井分别产自狮峰、虎跑、梅家坞等地,按质量排名,狮峰龙井为首选。为什么同样的龙井会优劣不等呢?这跟产地的环境与气候有关。狮峰龙井的所在地,周围山峦重叠,树木茵绿,地势北高南低,既能阻挡北方的寒流,又能截住南方的暖流,在茶区的上方常年形成一片干净的云雾。良好的地理环境,优质的水源,更得益于山泉雨露的灵气。”
安澜不时地偷窥着奶奶。他很是诧异,原以为奶奶将自己带进茶楼是为了训斥自己的彻夜不归,没想到,奶奶心平气和地说起了茶经,滔滔不绝。
“奶奶对茶叶的认知真渊博。”
“小澜,就算你是一棵千年的优质茶树,可没有合适你的生长环境与气候,你仍然产不了优质的茶叶。”
上官金珠笑咪咪地说。
安澜恍然大悟,奶奶是借茶论人生哪。
“奶奶说的对。”
“安家是能给你提供优良土壤的环境,而凌微,则是适合辅助你的小气候。相比之下,凌微比叶小倩更能襄助你在事业上获得成功。不是奶奶世俗,凌丫头的身后有强大的靠山,她本人,精明能干又聪慧过人,就连气场,也比叶小倩更强大。凌微是大家闺秀,而小倩只是个小家碧玉。”
安澜更加明白了。
他喃喃地说:“奶奶,您放心,我和小倩都已经成为过去。我爱微微,我不会离开她的。”
透过袅袅升腾的香雾,上官金珠目光犀利地盯看着安澜,微微阖首:“奶奶相信你。”
安澜喘出一口大气,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放心的笑容,提起茶壶给奶奶斟茶:“奶奶,您喝茶。”
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小澜哪,这喝茶跟做人是一样的。隔夜茶不能喝,喝了对肠胃不好。而新鲜的茶水,一能让感官满足,二能去油脂帮助消化,三呢,广含维生素和矿物质,对身体很有益处。”上官金珠依旧就茶论事。
安澜的心里有些苦涩,奶奶竟然把叶小倩比做了会伤胃的隔夜茶!这对叶小倩是不公平的。自从得知叶小倩离开自己的真实原因后,安澜的心里,除了深深的失落与无奈外,更多的是,怜惜与痛苦!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安澜,瘦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突然,她沉下脸来,厉声地说:“说说,明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们的原来,安澜在接待完蔡妍后,心情极端的恶劣,他无法再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他需要酒精的刺激与麻醉。
安澜冲出公司,跑到日常很少去的假日酒吧。
刚点了一支年份不短的法国葡萄酒,包里的手机便响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客户电话或是那个可恶之人的电话,所以,他无视,自顾自地自斟自饮。
可是,手机似乎成心和安澜过不去,响个不停,安澜火了,抓出手机就想往地上砸去!
目光在手机屏上闪过,他发现,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座机的号码!
这会是谁?
安澜不耐烦地接起:“喂,哪位?”
手机的另一端,刹那间寂静无声。
有病!安澜狠狠地骂了一声就想摁断。
这时,从手机里传来了细微的哽咽声。
安澜很是惊讶:“喂,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手机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安澜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你……你是小倩?”
“是我,小澜,是我……”对方嚎啕大哭,哭得喘不过气:“小澜,我回来了……我回国了……”
安澜将手中的酒杯一扔,一下子站起身子,高喊道:“你回国了?你在哪,在哪!我马上要见到你,马上!”
酒吧里的服务生与客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安澜。
安澜什么也顾不得了,随着叶小倩的边哭边诉,他的泪,也缓缓地流下。
他猛地抹了一把泪,咬住牙,攥紧右拳,一字一句地说:“小倩,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
赶到了叶小倩下榻的新都大酒店,叶小倩早已在大门口等着了。
一见到安澜,叶小倩猛地扑进了安澜的怀抱,凄婉的哭声顿时又迸发了出来!
“小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澜的也很难过,他同样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叶小倩了,乍一见面,他觉得恍如隔世。以前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他紧紧地抱着叶小倩,酸楚的泪水,不停歇地滚落了下来。
“小澜,你还好吗?好吗?”
“好,我很好,”安澜哽咽地说:“你好吗?”
“我……我也很好,”叶小倩幸福地窝在安澜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也恍如隔世,紧紧地合着眼,任泪水纷飞,“小澜,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见到你了吗?”
“真的,我们真的见面了。”
来往的客人不时地打量着这对哭泣着的男女。
安澜轻轻地将叶小倩推开。
“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叶小倩拉起安澜的手:“去我住的房间吧?小澜,三年多了,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安澜何尝不是呢?他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事要问。
进了房间,安澜迫不及待地问:“你是回国探亲还是有什么事?”
叶小倩给安澜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挨着安澜坐下,幽幽地说:“都不是,我……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
这消息,就如同乍一听到她跟美国人结婚,一样的感到惊诧!
“嗯。”叶小倩将身子亲昵地倚在安澜的肩头,悄声地问:“小澜,听说你还没结婚?”
安澜嗯了一声,可脑海里迅速地闪过凌微绝美的容颜。
想起凌微,他下意识地移开身子,与叶小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叶小倩很敏感,她哀伤地说:“小澜,你还在恨我的不辞而别?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很想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纠缠这个问题。”
“好,我告诉你。本来,按照约定,我必须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能让你知道。可是,我受不了这个煎熬,我受不了你的误解和冷淡。今天,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三年前的那个初夏,幸福无比的叶小倩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当准新娘,可婚检报告却给她当头一捧!
那天,陪她去婚检的是曹大夫,安澜因为单位突然有事去不成。
按例检查结束后,曹大夫让叶小倩先回家。
叶小倩顺便在街上逛了一大圈,购买了许多新婚小物件,待她兴致勃勃地回到桂林别苑的时候,发现从来是早出晚归的奶奶竟然还在家里,正坐在一楼的大客厅等着自己。
叶小倩知道,安澜的奶奶一直不太喜欢自己,所以,平时叶小倩想尽办法讨老人的喜欢。今天也不例外。
她赶紧拿着专为上官金珠买的丝巾走进去,讨好地笑着说:“奶奶,我给您买的,您看喜欢吗?”
上官金珠看了不看,指着沙发:“你坐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小倩纳闷地在上官金珠的对面坐下。
接过,翻开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体检报告吗?
叶小倩随意翻了翻,没看出端倪。“奶奶,我看血压和血糖血脂什么的,都正常呀,而且,我没有家族遗传病史,跟小澜更不是近亲,这—”
上官金珠接过,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说:“你看看这个。”
叶小倩凝神一看,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什么?
无天性不孕?
这……这怎么可能?
“科学的结论,容不得怀疑。”上官金珠正色地说:“小倩,先天性不孕症,这对你而言,只是一种疾病,而对我们安家来说,则是有关子孙后代的大事。”
“奶奶,您……您什么意思?”叶小倩已六神无主,脸色发青,身子在颤抖。
“很简单,我希望你离开小澜!我家小澜是三代单传,我不能让安家的香火毁在你的手上!”
“奶奶!”这真是个晴天霹雳!叶小倩哭着说:“奶奶,我和小澜是相爱的,我们不能分开,不能呀。”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安家断了香火,这庞大的财产无人继承?小倩,你假如是真的爱小澜,你就得为小澜着想,你总不能眼看着小澜永远不能当爸爸吧?你总不能让我当老绝户吧?你在我们家里也住了一年多,安家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小澜的爸爸出家当了和尚,小澜又是独子,我们安家人丁不旺,正需要小澜来散枝开叶!小倩,就算我求你了,你离开小澜吧,离开他,等于救了他,等于成全了我们安家,我会感谢你的,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小澜,不要呀……”
上官金珠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必须离开!我相信,你会主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