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碰了碰地上的石子。下意识地,就踏进去,小转了一圈。
“以前我总在这里跳舞。”
沈浮声只要不调侃,阮然就能很快忽视方才的窘迫,神色如常地对沈浮声说。
石子不轻不重地触在脚底,触感实在熟悉,是以后来她在平整的练舞房跳舞,都还会想起这时的感觉。
“啊,我跳舞的时候,闹闹也会看着我。和你讲过的,和安静长得正好相反的那个猫。”
沈浮声顿了顿,轻笑一声:“记猫倒是记得清。”
阮然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那时还会有另外一人,是个小和尚,不太爱说话,但是会在她要踩到空地边缘的时候,出声提醒她。
第一次听到那小和尚的声音时,阮然还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后来渐渐就习惯了,也和小和尚逐渐熟悉起来,除去跳舞,也会一起做些别的事情。
不过后来,小和尚就杳无音讯,消失和出现都同样突然。
她也曾找寺里年长的僧人问过,得到的答案不过是:尚有心愿,便先离开了。
这是阮然知道的全部。
这些已经尘封的往事,阮然没有再和沈浮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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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过一圈,两人到佛前烧了炷香,而大殿拐过拐角,有一排隔间。
隔间是木质,时间久,红漆已经斑驳。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两人,而中间由一古红布帘遮挡隔开。
这是一个类似于告解室的地方,寺院不闭门的时候,布帘后会坐一些开解的僧人,而往来游客则在布帘前,说任何他们想要说的。
但实际上,僧人能开解的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做一双安静的耳朵。而游客们其实也并不需要更多。
阮然在刚毕业时,也曾来过一次。
这会儿四下无人,阮然随手推开其中一间的木门,发出吱呀声音。
沈浮声随在她身后进去。
空间的确很小,帘子前无法容纳两个人,沈浮声一进来,就显得四处都逼仄起来。
阮然下意识给他让位置,又不小心碰到脚下的椅子,脚步慌忙,想再躲过,又碍于不好到帘子后,简直无处可躲。
“你别……”
大殿极为安静,阮然刚发出一点声音就格外明显。
她登时停了声,顿了下,等回声消散,才转头抬眼,去看沈浮声。
沈浮声垂眸看着她。四面皆是古朴的木墙,空间狭窄,她就只能看到沈浮声的眼睛。
空气中有沉香浮动,神圣到近乎虔诚的地方,沈浮声却用那样的视线看她。
那样的——
那样不加掩饰的、成年男性的渴望。分明是故意,带着三分促狭笑意,却又在同时,仿佛有海潮暗涌。
而在这样静的大殿之下,连男人的吐息都格外的明显。
心跳兀自快了,阮然无法与他对视,亦无法承受被那样的目光灼烧。
几乎是走投无路,她抬起玉似的手臂,撩开中间的帘子,躲进后面。
下一秒,听见男人的一声低笑。
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发出的,拨动她的神经。
到了这种时候,出也出不去,背后便是日常僧人坐的宽座,她后退半步,便碰到座椅边缘,顺势就坐了下去。
反手抓着冰凉的大理石椅面,想借此定下心神。
好在沈浮声没有再跟进来。
阮然缓缓地深吸气,平复莽撞的心跳。
顿了顿,她用气声说:“你不要在这里胡闹。”
沈浮声却没应她,几秒后,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似乎也坐了下来。
声音传来,是正常音量:“我有一事,还想同大师告解。”
阮然一怔:“什么?”
隔着帘子,她看不到沈浮声的面容与表情,只听他沉静的声音:“佛说,人生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阮然微顿,应道:“是。”
“我应当幸运,人生三苦,已解其二。怨憎已除,所爱常会。”
阮然抿唇,没有说话。
沈浮声继续道:“但或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仍不满足,所求便想有所得。”
“可何时能得偿所愿,还请大师解惑。”
阮然沉默了一会。
在这样的一刻,仿佛世界上细小的动静都那样的清晰。
殿前有僧人拿着竹制扫帚扫地,阳光下扬起飞尘。原处的经堂传来诵经的声音,木鱼清脆。
男人不说话,很静地等待着阮然的回答。
阮然知道,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而她也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
“现在。”
明明不紧张的,可她的声线莫名就有些颤抖。
“现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