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中隔几个就会出现一个姓叶的,其中当然也有“叶君同”。
把外套挂了回去,肖少华出来,看到赵明轩也将休息室关上门,退出了战时搭档模式,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个,”见哨兵朝他望来,肖少华点了点头,“今天多谢你了……我这就告辞。”
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一个转身,两步就被人从后抓住了手,“告什么辞?去哪?”
肖少华:“……回家。”
赵明轩看了他一会,“我送你。”
肖少华道:“不用。”得了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赵明轩问:“你知道怎么出去?车在哪不?”
肖少华:“……”
被一路攥着手到了指挥中心,那里是常年二十四小时有人驻守,今晚更是不例外,值夜班的女上尉黎茵听了赵明轩要求,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了他:“您先开着。”黎茵道:“不用的时候打个电话通知我就成。”并将停车位坐标号码写了个字条递他。
接过钥匙、字条,赵明轩也没跟她客气,“好,谢了。改天喝酒。”两人爽快对了个拳,赵明轩领着肖少华到地下车库,上车启动,看向车门外的人,“上来啊,站那干什么?”
肖少华只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没什么装饰,除了夹在空调摆叶上的一瓣桃花,其大致作用如空气清新剂。赵明轩调了调座椅靠背,脚踩油门,一路顺畅地过了哨岗,出了隧道,除了过岗时登了个记,检查了下车辆证件也就放行了。这出东所可比进去容易多了。肖少华将他现在住的地址说了,自己取下卫星导航输入了扣回去。赵明轩应了声“嗯”,表示知晓。结果拐了圈却直上了高速,停下时已到了市区胡同里的一间小馆子。
是时夜深,这饭馆灯火通明,食客络绎不绝。
肖少华:“……”
赵明轩到了车门外,敲了敲他车窗,“下来啊。还是要我抱你?”
肖少华闻言当即解了安全带,自己打开了车门下去,被哨兵勾着肩往馆子里带,一阵寒风吹过,赵明轩问他:“冷不冷?”
肖少华:“不冷。”
话落,哨兵的外套已披到了他身上,并用手指刮了下他脸颊,“还说不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少华:“……”
这样的亲昵是他不适的,肖少华与人相处一般有个节奏,什么关系什么节奏,找准了定位再说下一步。逃难打仗时算临时搭档,那会儿有个什么意外接触,暧昧举止,都可以归为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现在这仗都打完了,赵明轩的所作所为就打乱了他的节奏,可他竟也做不了什么。处于这“既不能命,也不能令”,不上不下的节奏中,颇有些不知所措。
“想吃什么?”入了座,赵明轩丢了本菜单给他,自己翻着看,“这家店是下午那会儿一战友推荐的……唔……这粥不错。养胃,”说着扬手,“老板,来份粥!”
“好嘞~”店家应道,不一会儿服务员来了,赵明轩又点了几样小菜。待食物送至,一一摆放,有泡菜豆腐、炸小虾、凉拌蜇丝等。看肖少华不动筷,拆了湿巾正擦手的赵明轩问:“怎么,不喜欢?”
当然不能说不喜欢,因为与对方从小一块吃到大,基本上对方喜欢吃的,他也喜欢,反过来也一样。先前饿过了头不觉得,现在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胃里的馋虫就被钩了起来。但这情况实在太诡异了……肖少华夹了两筷蜇丝,就着粥吃了。米粒软糯得入口即化,剩余黄瓜蜇丝的清爽鲜甜。
“赵明轩……”咽了几口食物,肖少华道,对桌的人扒拉着碗应了声,那吃饭的速度还跟以前一样快,碟子里的菜没几下就少了一层,而他大抵是习惯性的,仍记得给肖少华划出一半,看得肖少华心情多少复杂,“你以后……什么打算?”
哨兵放下碗,将筷子一搁,不紧不慢地捻杯喝了口茶,才看向肖少华:“……你说我什么打算?”
他问话时眼神直勾勾的,犹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微翘,带了丝邪气的笑模样。
令肖少华登时感到自己是被猎手盯上了的猎物。
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随着早些时候的记忆逐渐回笼,运载过度的大脑经历了混乱,从碎片一点点拼合,他当然记得自己都做过了什么。就算想逃避也好,私心作祟也好,在他看来,强|奸就是强|奸,没什么好辩解的。仗打完了,也就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遂无言以对。
赵明轩又给他夹了块豆腐,“先吃。吃饱了再说。”
肖少华隐隐听出了几分死囚临刑前最后一餐的意味。
四周人声喧嚣,热闹而欢腾。他的心像是浸入了冷水里,嘴里的味道下去了,胃口也消失了。
人生的三大错觉,到底中标了。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以为对方会看在往日情分、搭档一场的份上放过他……有了这点妄念,果然会死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