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给你看着,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纳采送来的四匹马,还在圈里养着,你着人好生照料。”钱昭随之跟了一子,又道,“你不是有话说么?”
多铎想了想道:“豪格刚上了奏报,说‘川寇悉平’。”
钱昭提子的手顿了顿,道:“肃亲王要回京了?”
“嗯。”他点头,就知道她一点就通,无须废话解释。
刚入十月,虽未下雪,已是寒意逼人,钱昭捧着茶,从盏壁上汲取暖意,见他沉默,也不催促,两人在棋盘上交手数回,只闻落子的“啪嗒”声响。
多铎斟酌良久,终于开口道:“眼下时机正好……我哥太在意他。”
这两句说得没头没脑,钱昭却立刻明白了,挑眉问:“摄政王与你商议了?”
“有些话何须说。”多铎回道,“要行事就干脆痛快,每每诸多顾忌!”这种抱怨也只能与她倾诉。
钱昭沉吟片刻,却道:“以前我也这般想,如今倒是明白摄政王为何谨慎。”
多铎抬头望着她问:“你是不信能控住局势?”
钱昭回道:“军权在握,何事不可为,有没有把握你自然比我清楚。只不过,摄政王所图为大,若有倾覆天下大业之虞,他便不愿冒险。”
他冷笑道:“宝座上的人何曾对天下大业有一分一毫助益!正位是人心所向。”
“人心么……”钱昭微微一笑,问道,“你以为摄政王掌一切生死赏罚大权,人人视之当然是因为什么?”
多铎神色肃然,捞起一枚棋子,盯着棋盘道:“你说。”
钱昭便继续道:“因为不管宝座上的人是否摆设,却是一切法理所在,所有王公臣僚都曾誓之效忠,摄政王也不例外。记得顺治元年十月今上登基诏书提及摄政王,是这么说的‘各处征伐,皆叔父倡谋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叔父幼而正直,义无隐情,体国忠贞,助成大业。辅朕登极佐理朕躬,历思功德高于周公。’若是忽然之间,周公不做了,你叫下面的人作何想?”
她记性极好,诏书中的句子信手拈来,竟是一字不错。多铎望着她,等她说下去,她于是道:“我猜泰半之人无所适从。弄得不好,便是分崩离析。”
多铎皱眉问道:“照你这么说,此事不可为了?”
钱昭摇头,回道:“已是骑虎难下,哪还有退路,不能更进一步,恐怕就是灭顶之灾。此事难就难在名正言顺,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故而不能操之过急。我若是王上,必然每日寝食难安。”
听她说得凶险,他心中不知为何反而隐隐兴奋,握住她一只手,问道:“咱们都在这一条船上,要是翻了就一块儿玩完,你怕是不怕?”
钱昭笑答道:“怕。可不是很有趣么?”
多铎知她大约跟自己一样跃跃欲试,心里既高兴又畅快,把她手攥在掌心捏了捏,发觉五指冰凉,问道:“冷么?”
钱昭回道:“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