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烟山降落,这座城市已经在地图上匿名很久了。
我曾翻阅过书籍了解烟山的历史,能在这里居住的人,手上都掌握着重要经济命脉或者操控着权力分散。
顾陌颜牵着我的手走出大厅,门口便有一位身着常服的男人朝我们招手,我不敢回应,抖了抖顾陌颜的手。
“这是?”
“蒋叔,对我来说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叔叔为什么没来。”
“走吧,上车!”顾陌颜将话题扯开。
我明显感觉到蒋叔神情的异样,仿佛明知我的到来却还是感到意外。
车渐渐从市中心开往海边,顾陌颜紧握我的手,企图平复我的情绪。
车在园区停下,顾陌颜领我下了车。
原先我已然明白顾陌颜家境殷实,但身处其中不免会有所震撼。
一位中年女子从远处走来,看着顾陌颜时竟有些诧异和担忧,不敢靠近。
“你是小颜吗?”
“黄妈,我回来了。”顾陌颜朝着她微笑,带着游子回归故乡时的欣喜。
“小颜,你——”女人仍旧试探着。
“黄妈,这是我女朋友,叶疏桐。”他望着我。
“阿姨好!”想来我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甜。
本想着再多美言几句,但顾陌颜似乎有些身体不适便先上了楼。
黄姨将我拉近,朝我嘀咕着。
“小桐啊,阿姨想问问小颜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刺激啊?”
话已至此,女人的手开始抖动,眼角泛着泪光。
“没有阿姨,他在学校真的挺好的,特别招人喜欢。”
我尝试安慰着眼前已双鬓斑白的女人。
“阿姨您想问什么?”我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那阿姨直说了,夫人去世那天,他穿着一身素色西服送葬,在夫人的灵位前跪了三天,不吃不喝的,人就像病傻了一样,最后晕倒送去抢救时差点没活下来,那是他才十岁啊。自那以后,他便将家中的西服全烧了,也立誓再也不会身着西服。先生操持着家业,常年不在国内,对他而言或许早没了这个父亲。我和蒋叔替他守着这个家,几十年了,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孩子,如今他穿着西服回来,我真的担心他把自己又陷进去。”
此时此刻,眼前的女人已泪如雨下。
百感交错的情绪已在我心中生了根,我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眼泪滑过冰冷的眼角,无奈的笑着。
我似乎明白了,心痛才是证明爱的秘诀。
早上的谜团都随着黄姨的话解开,此刻的懊悔和自责没了任何意义,我甚至不敢和眼前的女人说起这件西服的来源,更不敢走上楼去对视顾陌颜澄澈的眼眸。
“小桐,去看看他吧。”黄姨擦去我眼角的泪,拍拍我的肩。
“好。”双腿支撑着无力的身体向前走去。
我被领着走到顾陌颜的门前,不忍心打破屋内的死寂。
他倚靠在窗台,看着外边的大海,面无表情,似乎都感觉不到眼泪的肆虐。
我慢慢走进,将他的头轻靠在怀中。
“别忍着,黄姨不在,哭吧,别担心。”我压制着内心的痛苦。
顾陌颜紧紧抓着我的衣角,身体抽搐,失声痛哭。
在流年里苟活,有些劫难,终究不能幸免。
回想之前,我总借着自己缺失过的爱为由质疑着他的真情,但忽视了,他不是向日葵,不能时时刻刻向阳而生。
但风调雨顺后,我和他在时光里遇见,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
能治愈你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有人因为你的需要,而存在——
烟山的云蒙上了雾,这素未谋面的山庄在多年以后,成了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