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逸道:“马先生,我在军中混了多年,对火药还是很了解的。如果没猜错,你们还购进了硝石和木炭。这是军中所用,你们购进大批原料,想要干什么?”说着将刀尖往前抵了抵,“上头告诉我有乱党和奸细潜入幽州,没想到是你啊!以往不归我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现在我管了,你甭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马昀尴尬地笑了笑:“乱党?奸细?这我更听不懂了。”
张云逸拿出一本账本摔在他的面前:“这是你们账房的账本,总认得吧。上面每一笔进购都有你的签字。”他翻看着账本啧啧称奇,“马先生,你这字写得不错呀,有那个颜真卿的风骨……”
见此,马昀不做任何辩解,开门见山地说:“张统领打算如何处置?”
“我只管抓人,怎么处置那是上面的事儿。我们去见少帅吧。”
“张统领留步,凡是都有缓儿,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江湖不远,来日方长……”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乱党了?”
“我可没承认,不过有人给我扣帽子,我洗不清呀。”
张云逸道:“别整那没用的,你打算怎么办?说吧!”
“爽快。天下镖局一成毛利归张统领,随时来取,随时恭候。”
马昀知道张云逸手头紧,想着他是借着抓捕乱党的机会讹诈一笔。马昀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判断他内心的变化,只要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可问题在于,张云逸缺钱,但不爱钱。
“烫手的银子我不拿。我只关心一个问题,这批货物与帅府是否有关系?“
“咱们在谈生意,不谈关系。”
张云逸冷冷逼视:“没有关系的生意,谁敢做?“
马昀努力判断着他的目的,为什么要将其与帅府扯上关系?老冯心中猛地一沉。看似粗疏的张云逸实则粗中有细,他从细节直接看到了源头。马昀吃惊不小,张云逸直打七寸,在天下镖局背后的人与帅府到底是何关系,这一旦被挖掘出来,他们几年的准备等于白费了。
“天下镖局能有今天,全凭各位军爷照额,哪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既然现在不说,那就回衙门里说吧!其实,我也知道:天下吗,自然和皇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张云逸押着马昀刚出房门,就对上了迎面飞来的一排冷箭,他身后的几名士卒应声倒地。
张云逸躲在掩体后面,大喊道:“见鬼!谁呀?”
一个尖厉的声音喊道:“张云逸,若负隅顽抗,就地格杀。出来——”
“老于是幽州百户所统领张云逸,正在办案,你们是哪个衡门的?“
“锦衣卫。”
来者正是锦衣卫太原镇抚使石根,他接到了神京城指挥使林微之的指示,星夜兼程赶到幽州。就在来的路上,他又接到了一份潜伏在幽州的锦衣司暗哨“飞鸟”传来的消息,称张云逸正与乱党交易,准备伺机起事,情况危急。石根来不及打招呼,便直接进行了抓捕活动。
马昀笑道:“张统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锦衣司抓我干什么?”
“你想想犯了什么事?”
“我能犯什么事?”
张云逸不敢出去,他开始胡思乱想,莫非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赵松林和徐祯盯了天下镖局很久,为什么迟迟不动手?那是因为镖局牵涉着各方利益,他轻易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好了,张云逸当了出头鸟,再交由锦衣卫实行抓捕,然后他们就把手里的活儿推得一干二净。
不至于呀!张云逸脑海中乱极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但有一条是明确的,绝不能落入锦衣卫的手中,否则真的说不清楚了。
张云逸拿出战场冲锋陷阵的劲头,利用自己对周遭地形的熟悉,几个回合就冲出了锦衣卫的包围圈,但马昀也趁机溜走了,张云逸自顾不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石根等人穷追不舍,张云逸顾头不顾腚的,情急之下跑进了帅府,目前来说,那是最安全的去处了。
石根停下了,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屏障。
“石大人……”赵松林一路小跑追了上来,“陈大人是何时驾临的?为什不知会一声?”
“郭刺史,事情匆忙,一入城便执行抓捕乱党奸细张云逸的任务了。来不及拜会,失礼了。”
赵松林身后徐祯慌得一惊,反问道“什么?张云逸是乱党?是奸细?”
赵松林耳边响起了炸雷,他十分怀疑,但看到石根万分笃定的神情,他又不得不信。他和徐祯利用张云逸去追查乱党奸细,没想到反倒用了乱党奸细,简直是助纣为虐。如果让石根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他二人也脱不了乱党奸细的嫌疑。
配合锦衣卫和锦衣司工作的苦处在于一面得尽力表现得积极,一面还要提防他们的怀疑。
“张统领是我军中裨将,石大人想要怎么办?”
石根叹道:“没想到让他跑了,只能劳烦赵大人和徐大人与赵大帅通融一下。幽州毕竟不是神京城,此处情况要复杂得多。还请赵大人从中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