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盈袖情绪稳定下来不哭了,谢攸就叫人将她带了下去,金龙殿的内侍宫女也全部退下,只剩下秦宁与他。
秦宁这才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谢攸这才不装了,一个翻身躺倒在床榻上。
呼吸很重,可又觉得呼吸的十分困难。
他道:“长策说…咳咳咳你都知道了?”
秦宁头低的更下了。
“不敢,惟愿不辜负侯爷信任。”
谢攸叹了口气,,忽然又轻笑两声,笑得他又猛烈咳嗽起来,道:“他有可信之人就好,还以为朕走之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了,看来真正孤家寡人的只有朕啊。”
秦宁不敢乱说话,只是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动作。
谢攸:“你方才也看到了,盈袖是个好孩子,可惜…若是真出事,你得护着她,若无人护着她,她活不下去的。”
“臣明白。”
谢盈袖在皇家平安长大,享受着荣华尊贵,被皇帝因为充满愧疚而宠爱着,也因为心智低下很多事情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她只需要开心快乐,她比他们都幸福的多。
谢攸侧过头看着她:“朕要你保证,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护着盈袖,护她一生无虞。”
秦宁抿紧唇瓣,不知如何作答。
明明她也只是个泥菩萨而已,为何人人觉得可以依靠她?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
她紧闭双眸长叹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看向皇帝问道:“陛下,若此刻公主和侯爷都危在旦夕,臣,又该救谁呢?”
谢攸沉默着眼神透露出迟疑。
他是谢盈袖宠爱多年的父皇,也是谢长策的亲生父亲,这两个人他都割舍不下。
秦宁看出来谢攸的犹豫。
忽然为谢长策感到一丝难过。
在侯府无人真心疼他爱他,名义上的母亲甚至至今都狠毒了他,在皇宫,皇帝表面上对她很好,其实亏欠多少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对谢长策皇帝对他又能有多少父子情?
弥留之际他还是在犹豫养在膝下的女儿重要还是谢长策重要。
所有人都在亏欠他,可他又恨不了任何一个人,他们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痛苦。
竟然就这样显得谢长策的痛苦不重要了吗?
秦宁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重重磕头:“臣定不辱命,必会护公主周全。”
谢攸仿佛是松了口气这才抬了抬手让秦宁起身。
待到秦宁起身后他就沉沉睡去,秦宁一直待到宫门快要落锁之前才离开皇宫。
等到第二日,将买好的小吃送到谢盈袖手中后,转头继续去守着谢攸。
老皇帝的身子确实扛不了多久了,最近几日他醒来的时候比睡着的时间少得多,甚至有时候醒来不过喝个药就又睡下去了。
而醒来的时候看到秦宁就总要讲些过去的事情,譬如当年为何会将两个孩子身份调换,譬如说自己愧对先皇后,有时还会不顾身子的破口大骂虞言庭狼心狗肺之类的。
大臣们想找他议事也被退了回去,于是大半的朝政全都落到了虞相的手里,他骂的更狠了,又无可奈何。
这金龙殿凄凄凉凉,若不是谢攸偶尔会说些话,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倒也应了他那句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