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此乃古今不易之理。
对待内部的敌人,刘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宽厚仁慈,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他回兵邯郸,迅速平定了城内外的乱兵,又挥动屠刀,将参予叛乱的宗亲和朝臣杀戮殆尽,安成侯刘赐、泗水王刘歙、淄川王刘终、慎侯刘隆、汝阴侯刘信等刘氏宗亲尽被灭门,其他参与的异姓朝臣更是免不了族灭的下场。
这一场杀戮称得上血流成河,被株连丧命者有数千人之多,以致于很长时间之内,整个邯郸都笼罩着浓厚的血腥之气。
在末日的气氛中,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地活着,不知道明天将会迎来什么。
刘氏宗亲似乎集体失了声,每个人都闷在府中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皇帝的屠刀便向自己的头上斩落。而在朝堂之上,大臣们个个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连朝会都是在压抑的气氛下进行。
议郎桓谭偷偷地抬了抬眼,暗暗觑了宝座上的皇帝一眼,只这一眼,他便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心里按捺不住地砰砰乱跳。
皇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可他的嘴唇比平时抿得更加用力,下颌的曲线也更加的冷硬。这副面容在桓谭看来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凶狠。
刘秀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还杂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暴戾。
桓谭有一种感觉,皇帝已杀红了眼,随时准备将手中的刀挥向任何拦在面前的人。
刘秀向来以柔术治国,他的江山一半是打下来的,一半是承接过来的,这有赖于他的宽厚仁慈,包容大度。刘秀的胸怀似乎是大海,可以接纳任何河流,哪怕是污秽的暗沟。
可是如今,在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之后,刘秀似乎变了,他抛弃了柔术,拾起了坚硬锋利的刀,他打算用手中的刀劈开一条血路,为他濒临崩溃的帝国续命。
桓谭垂下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建世皇帝的脸,他曾经在洛阳仰望过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明朗又自信的少年的脸,带着王霸英武之气,以及帝王脸上少见的烟火气。
刘钰的相貌,桓谭已经记不清楚,他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是一种闪光的模糊,好像是天空中的太阳,让人无法认真地注视,但却带着温度,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从中寻找光亮和温暖。
“确实是人杰,能够将刘秀逼成这样,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翻山越岭去投奔他。”桓谭在心里独自嘀咕着。
桓谭在邯郸不得志,心中也生出过叛逃的冲动,可惜他只能留在这儿,走不了,他的根在关东,那么庞大的家族,那么多亲人,他带不走,舍不下,只好一起守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最近一段时间,关东的叛逃日渐严重,邯郸是被镇压住了,可是再向西去,在太行山附近靠近两汉边境的地方,已发生了两起将领叛逃之事。
这只是一个开始,却可能成为溃千里长堤的蚁穴,如果刘秀不能迅速稳定住局面,叛逃之事必将愈演愈烈,甚至不需要再战斗,胜负就已注定。
安成侯刘赐的次子刘嵩在刘秀血洗邯郸之时一路狂奔向西,一头钻进了太行山中,在山都尉的帮助下,他辗转来到井陉,拜见了正在军营中的建世皇帝。
刘钰高规格接待了刘嵩,对其大加抚慰,并出人意料地送上了一份大礼,他将刘赐追封为王,作为刘赐唯一幸存的儿子,刘嵩自然承袭了王爵。
建世汉的王爵非常稀有,全是刘姓王,包括刘钰的两个兄长在内,刘钰一共只封过四个王,其他有功劳的刘姓宗室最多就是封侯。如今他竟然大手一挥,眼睛都不眨地送出了一个诸侯王的帽子,让刘嵩本人在感激之余也觉得十分惊讶。
这次封王并不是因为刘赐对于长安朝廷有多大的功劳,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刘嵩是第一个叛逃来的刘姓宗亲,是刘秀的同宗,刘钰要把他竖成一个标杆。
他的用意十分明显,就是鼓动河北的刘氏宗亲造刘秀的反,就是要刘秀的族人窝里斗,斗得越狠越好。刘钰要告诉关东的刘氏宗亲,只要他们肯反抗刘秀,长安朝廷都有他们的一条后路,而且是一条异常宽广光明的大路。
消息传到传到邯郸,刘秀正在宫中,当即大怒道:“刘钰小儿,他是要离间我的骨肉至亲吗?”
见皇帝发怒,一旁侍坐的邓禹和贾复都离席拜倒,恳请皇帝息怒。
刘秀很清楚,邯郸叛乱有长安的黑手在推动。刘钰不仅在正面战场上发力,而且加强了对于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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