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亚瑟 爱丽丝·色诺芬尼

藏在树叶和树枝的间隙中，空气中浸染着阵阵清香。

    爱丽丝脱去了盛装长裙，换上了一身跟芒果一样青青的紧身衣，苗条的身材散发着少女的香味，双马尾拢到一处，变成了一个高高的单马尾。

    她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细剑。这种剑器的剑刃仅有食指粗细，整体宛如一根纤细的长针，护手处成一个中空的半圆形，能够有效的保护持剑手。爱丽丝的这把细剑显然非同一般，在纤细的剑刃上镌刻着数也数不清的魔法符文，半圆形的银色护手的边缘微微发青，成一道劲风的模样。

    “哦，小爱丽丝换剑了啊。”莱特认出了这把剑。

    此剑名为“恕风”，在剑都名剑谱上排名第十九，去年在一次轰动全国的拍卖会上被色诺芬尼家族以天价拍下。恕风细剑历代的主人皆为风元素的顶尖剑士，其中甚至还包括莱特上上上代的战争帝王。当年那位号称“宽恕之狂风”的皇庭战士领袖靠着这把细剑一个人单挑了整个图拉姆的大师议会，轰动朝野。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能够捕捉到他出剑的轨迹，唰唰唰几下，所有的老头子老太太老妖怪全部都成了裸体，昂贵的法师服直接破碎到分子级别，图拉姆史称“赤身之辱”。

    剑身上镂空出的魔法符文是由四百年前的一位默默无闻的炼金师镌刻的。他的名字无人知晓，据传说，有一天他驾驶飞空艇在云层之上采集一种稀缺材料时，心血来潮，将一阵怒风符文化，并将这些符文镌刻在随身携带的装饰用细剑上，却没想到，一时的神来之笔竟成就了这把传世名剑，剑身变得极度轻薄，而且与风元素完美契合，轻轻挥动便可卷起狂风。无名的炼金师生性善良，不愿此剑造孽过多，于是命名为“恕风”，意为“宽恕之风”，希望它的主人能秉持着宽容的心态。

    亚瑟自然是手持剑格狭长，成十字架形状的长剑。

    每次看到这把剑，莱特都会唏嘘良久。

    这把剑或许在威力上远远不如恕风，但是名气在十几年前甚至要更大。

    当年，白银十字骑士团举团上下皆战死于沙场，无一例外，为整个贝莱恩帝国赢回来了宝贵的一个月时间。人魔战争之初，魔族以迅雷之势打了人族一个措手不及，骷髅骑士王菲亚破灭圣城之后率领地狱骑兵团长驱直入，一路杀至阿萨辛地区腹地，眼见便要兵临金狮城。白银十字骑士团作为雇佣兵，竟然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主动出击拦截，血战足足一个月，以整个骑士团覆灭为代价拖住了菲亚的脚步。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身穿白银铠甲的骑士们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如今依旧萦绕于耳畔而不散。

    当年只有莱特的好友米卢热内斯因要抚养亚瑟而没能参战。但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大陆最后一位白银十字骑士终究还是死在了与魔族的沙场上。

    白银十字骑士团虽已成绝唱，却让整个贝莱恩帝国的每一个人记住了他们，也记住了这种制式长剑。

    米卢热内斯唯一的遗物，便是亚瑟手中的这把剑。

    对于少年来说，这把剑也意味着很多。每一次握住螺旋形的剑柄，他都会回想起那些与米卢大叔练剑的清晨。在小溪边，伊诗把小脚丫放入凉凉的河水中，少年握着剑，挥汗如雨的舞动着。米卢大叔提溜着个酒壶，一边喝着一边指点着他的动作。这些都是亚瑟最宝贵的回忆，因此在他握住这把剑的时候，他都会下定决心。

    此剑，必将饮尽魔族之血！

    因此，握着这把剑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懂得规矩吧？”爱丽丝一撩高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哎？”亚瑟一脸茫然，还没等开口询问，莱特就马上替他回答道：“懂得懂得！快开始吧！”

    “啥？啥规矩？”少年回头看向跑到芒果树杈子上躺着的大叔。

    “没啥，快开始吧。”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亚瑟心底一阵哆嗦。

    但是爱丽丝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细剑一抖，明亮的双眸中战意激昂。

    “放马过来！”

    亚瑟见她如此嚣张，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双手握住长剑，火红色的漩涡突显，上臂肌肉瞬间叠加了十余次。

    “看小爷一剑收拾了你！”他对雷诺大哥的叠剑很有自信。

    爱丽丝雪白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亚瑟上臂肌肉的运动，一张俏脸顿时由高傲变成了冷若冰霜。

    “雷诺那个混蛋的叠剑？”她想起了数年前的自己是是如何被雷诺一剑劈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的。

    她恨的牙根都痒痒了，尤其是想到自己按照规矩就这么把家传的剑技教给了那个灰毛。

    “乡巴佬，你如果跟那个雷诺有什么关系的话，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整个剑都都会找你来讨他欠下的债！”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雷诺大哥在剑都还欠债了？希望别太多才好啊，我可没什么钱……

    单纯的亚瑟挥剑时不由得想到。

    “还有，如果有机会见到他的话，给本小姐转告他，叠剑这一招，在本小姐面前已经彻底没用了！”她又想起了数年间夜里的苦思冥想破解雷诺剑招的时光。

    恕风启动了。

    一身青色紧身衣的爱丽丝仿佛融入了风中，纤细的剑刃化作了一缕清风绕开了亚瑟火山爆发式的一剑直指他的咽喉。

    少年喉头发寒，不得不强行止住这一剑，由攻转守，上臂肌肉顿时酸麻。这样强行改变凝聚着如此威力的一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点勉强。

    白银十字剑横在他认定的爱丽丝剑路前，试图阻止这道风，可是却什么都没等到。

    当他脖颈后微微一凉时，他才反应过来。

    白发少女早已站在他的身后，剑尖抵在他的后颈上，稍有寸进，他的小命立时呜呼。

    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什么都没有。少年完全没有看清楚对手的剑，甚至没能看到爱丽丝的身形，只要对方愿意，自己已经死了十万八千遍了。

    而女孩身上，五个青色源泉若隐若现。

    他们所动用的力量是完全相等的。

    “胜负已分！胜者！爱丽丝·色诺芬尼！”莱特躺在树杈子上晃荡着脚说道。他顺手摘了一个没熟的芒果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酸涩的脸都绿了。

    这个无赖喜欢占人便宜，而且不分好坏。

    亚瑟金黄色的双目中一时失神。

    输、输了？而且、而且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就这样输了？

    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哼，乡巴佬！”爱丽丝收剑。

    怎、怎么会？我、我应该是勇者啊，我应该赢的啊？为什么？

    亚瑟迷茫的站在林间，清风掠过，怅然若失。

    “本来本小姐是想让你直接滚蛋的，但是既然你跟雷诺那个混蛋有什么关系，本小姐就改了主意了！”爱丽丝·色诺芬尼指着少年的鼻尖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小姐的奴隶，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让你倒水不能添茶！”

    还在彷徨中的少年顿时被拉回了现实。

    啥啥啥啥啥！

    奴隶？开什么玩笑，不就是输了一次比剑么！

    “喂，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自己比谁都高贵，做你的奴隶，凭什么！”亚瑟激烈地抗议着，“大叔，你来评评理啊！”

    “不，小鬼，她说得对。”莱特像一只狗一样晒着被芒果酸绿了的舌头。

    “这就是剑都斗剑的规矩，输家要答应胜者一个条件，直到赢回来为止。”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这种事情！你，白毛小丫头，你休想！”少年义愤填膺地说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从现在起，你要叫本小姐，”爱丽丝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主人。”

    “阿——她说的对。”莱特打了个哈欠，但是同时却是一脸的“计划通”的表情。

    要成为勇者，不敲打一下是不行的。

    亚瑟脸上虽火辣辣的疼，却怎么也比不过心底里头的不爽。

    不是因为爱丽丝这一巴掌，而是怎么看自己都被这个无赖大叔给坑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蠢啊！

    少年仰天长叹。